按苏蔬的设计,忽悠莫兰的时候,避开奶娘白凤扬,那老巫婆也是混江湖出身,心机多,一旦术虎巴阿出现纰漏,自己苦心孤诣密谋的这件事就得作罢,只是莫兰最近被徽宗冷落,奶娘怜惜,不离左右,是以,得先想办法支开。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莫兰虽然正值妙龄,但她的才貌终究无法让徽宗长情,徽宗对她就像女人对某些过时的衣服,扔了觉得可惜,留下又不想穿戴,也就偶尔的翻出看看。
都说皇上金口玉言,那是摆在人面的事罢了,皇上是最大的谎话精,无论对女人还是对臣子,兴致来时则爱姬爱卿,说不定哪一天曾经的宠溺就会成为变本加厉害你,所以伴君如伴虎,并徽宗对莫兰的宠幸远不敌对李师师的喜欢,李师师有一种超拔与人的气质和气度,让女人折服让男人倾慕。
饶是奶娘城府极深,对此事的感觉亦是像雾像雨又像风,雾便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雨便是朝云暮雨翻云覆雨,风当然是春风拂面瞬间过耳,她不明白的是,莫兰如此花容月貌,如何就拴不住徽宗的心,倒是那个小妖精苏蔬,让徽宗念念不忘,其实很简单,女人除了美貌外,让人能记住的还有她的与众不同的个性,苏蔬虽然另类,却是鹤立鸡群,徽宗当然不能忘。
莫兰之前为了混进将军府,曾对司空轩武和苏蔬说她吃斋念佛,那是蒙蔽,而现在,她真真是焚香叩头,诵经斋戒,以此求得内心的平静。细数自己过往的一切,悔不当初,不如就往青州苏家去做了那个寡妇,即使遇不到司空轩武这样的好男人,即便做个名副其实的寡妇,自己还博得一世好名声,也可以吃的香甜睡的安然,如今,苏蔬恨她,司空轩武恼她。皇上不理她,父亲气她,她现在是四面楚歌。唯有日日孤芳自赏,夜夜顾影自怜。
虽然徽宗极少来看她,但生活上一应等用还是会派人送来,忽然间莫兰发现,这些金银珠宝毫无生趣。不如做个乡野村妇,守着一个村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对财富的漠然,她对生活的漠然才能衍生出对财富的漠然,每天诵经之后,便是偎在火盆旁,呆呆的出神。
奶娘此时亦有些后悔。当初只为自己保命,让莫兰随了皇上,更以为莫兰做了娘娘。她有好日子过,甚至老爷莫笑天都成了皇亲国戚,熟料想会是这样的下场,她心疼莫兰,劝着:“不如出去走走。瓦子里来了个巧嘴,这几日正说苏妲己的事。讲的非常好。”
莫兰凄苦的一笑,“苏妲己还有个纣王,我连被打入冷宫都不算,就是皇上穿过的一双鞋,心情淡了,真成了弃之如敝屣。”
总之,无论奶娘说起什么,莫兰都能联系到此件事上。
“不如我们回淮阴吧,守着老爷,我们三个过日子,平平淡淡,也还快活。”奶娘试着再劝。
“爹?”莫兰眼神茫然,继而是惶然,“爹恨死我,我给他丢人现眼,回不去了。”
奶娘还想再劝,莫兰已经闭着眼睛,懒懒的昏昏欲睡,看她颜容憔悴,奶娘叹口气,转身出去,想给她蹲点补品。
离开莫兰的房内,奶娘在院子里稍微伫立,日光炽烈,好个暖和的天,往厨房而去,边走边想,等下蹲好补品给莫兰吃后,怎么的也得拉着她去街上走走。
到厨房门口,没等迈步而进,感觉左眼余光处有个人影,府里的下人均被莫兰以撙节用度为由全部遣散,其实她是不想给人看笑话,是以只剩下她和莫兰两个过活,不会有第三个人,她猛然回头抓去,那人影嗖的散开,速度之快让她咋舌,自己连人家的面容和身形都没有看清,她按方向追去。
莫兰所住的宅子外,街上车马稀,因为远离闹市,所以奶娘加快脚步之后,不多时即将追上,远远看背影,像是自家老爷莫笑天,她心里一惊接着一喜,会不会是莫笑天想念女儿,又气女儿所作所为,是以暗中来看望莫兰,却不想被她知道?
“老爷,是你吗?”奶娘喊了过去。
前面那人忽然住了脚步,迟疑一下,最后飞身而去,消失在杂乱的民居里。
奶娘并不追,而是喜滋滋的回来,做好了补品端给莫兰道:“自古就有狠心的儿女,却无狠心的爹娘,小姐,老爷来看你了。”
莫兰正躺在床上假寐,胡思乱想,病怏怏的,听奶娘这样说,她急忙欠起身子,“爹他来了?在哪里?”
奶娘扶起她,舀起八宝蜜汁粥喂她道:“我刚刚去厨房给你做这碗粥,发现有人偷窥,原来是老爷,只是他没有现身,如此看来他生气是假,不好意思是真,因为之前曾经那样骂过你,他大概想你也不好意思现身。”
莫兰泪水涟涟,“我没有记恨爹,我现在好想他。”
奶娘劝着,“你好好吃饭,老爷既然从淮阴赶来,当然是为了看你,他说不定明日就会出现。”
她说着,耳朵动动,感觉房顶有声响,忽然就笑了,料定那是莫笑天,他又在偷窥,故意装着不知,继续好和莫兰闲话,比如她们两个明日会去潘楼酒店旁的那个勾栏看杂剧,她是故意泄露消息给莫笑天,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