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着笔,头也没回的对身后的珠云道:
“我再临会贴,你先去歇着吧。”
珠云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前。
“福晋已经站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可是一笔都没动过。福晋有心事?”
珠云是我的陪嫁丫头,九岁便跟着我,我有心事瞒不过她。
“哎~~今日李氏过来和我说凝安在落尘居看到了余氏。”
珠云一听皱着眉便道:
“那侧福晋......”
“那李氏虽然叼了些,可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主。我已经把她们唬住,估计她们现在也不敢乱来。”
“既然是这样福晋还担心什么?”
我放下笔淡笑一声。
“今日看到她的人是李氏,我也把李氏唬住了。可是不保明日看到她的是别人。”
我故意加重别人二字,珠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福晋可以请贝勒爷过来商量下,毕竟纸保不住火。自她来了以后,贝勒爷就没再去过其她人那。而且她现在不只明目张胆的的住在落尘居,还在旁边弄了个落云居,这府里的奴才虽然言行还算谨慎,可是也已经有人开始避风捉影了。”
顿了顿,珠云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不少奴才都在底下说是贝勒爷的新欢是个其貌不扬的低俗女人。谁也没想到当日进了落尘居就没出来过的低俗女人居然是个已经死了四年,阴魂不散的麻烦角色。”
珠云的话让我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搁下笔缓缓走到窗前,微凉的夜风呆着茉莉的清香拂过我的脸我的发丝。
“真不明白那余氏到底有什么好,竟能迷得八爷四年没进过八福晋的房,现在又迷得贝勒爷......”
“不许胡说!”
我转首厉声打断珠云的话,可是珠云却仍继续道:
“福晋!珠云说的是实话!论才德,她连福晋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论容貌她也不可能和侧福晋比,若说到家室......”
珠云冷笑一声。
“呵~~一个卖唱女...珠云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不是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或者本身她就是个妖女!”
是不是妖女我不知道...至于卖唱女......
我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又看向窗外。
她最初可是连卖唱女都不是,而是一个在路边等人施舍的小乞儿......
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照旧在年前把府里一年的账目做好送去落尘居。
进了书房,把账本搁下就准备退下。没想到四爷却忽然叫住我。
“佩蓉。”
“贝勒爷还有什么吩咐?”
只见四爷搁下手中的笔头也没抬的道:
“过来看看这画怎么样。”
我一阵疑惑,因为四爷从来没有加我赏画的闲情逸致。走到书案前,低头一看,心顿时慌了起来。
画很平常,而且不像是花了功夫的细描,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慌乱。
人都说,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画可以看出一个人在画画时的心境。
自十三岁嫁给四爷,四爷一直对我很冷淡。曾经我以为是我长得不够美,可是李氏进门后我便知道那跟美丑无关。虽然四爷对李氏是宠了些,可是四爷看李氏的眼神告诉我,李氏在他心里的位置和我一样。从此我便知,我的夫君是个冷情寡欲的人。而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如此冷情寡欲的四爷。
可我从眼前这幅笔锋急促的画看到四爷的心...乱了...他有了欲,想得到的欲。
我假意把目光流连在这幅画上,不敢正视他。
“佩蓉愚笨,只觉得此画有些特别,其它并未能看出什么,真让贝勒爷笑话了。”
“那这样呢?”
四爷说着提起笔。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这是?好奇怪的词......”
“这不是词,这是首曲子。”
“曲子?”
我抬起头看向四爷,只见四爷眼里除了淡漠竟多了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今日我遇见个新鲜事。”
“竟然有事能让贝勒爷觉得新鲜,佩蓉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只见四爷转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向案上的画。
“我今日我见到一老一少两乞丐坐在街边乞讨,天寒地冻,衣裳褴褛,一首悲凉伤感的曲子...”
说到这四爷抬手指这画中的小乞儿继续道:
“这小女娃竟唱得格外欢愉...难道佩蓉不觉得新鲜?”
我的心一怔,再次低头看向那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