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引凤台,宠冠六宫,但是娘娘可否想过自己的将来?”
聂无双唇色渐渐苍白,将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将来,只是她的将来早就无路可走,无法可想。现在的她就像是被困在迷宫中的困兽,找不到出路,只能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一路披荆斩棘,妄图找出另一番天地。
“将来便是报仇雪恨……杨公公想要说的是什么?”聂无双垂下眼帘,慢慢说道。
杨直的眼中皆是不赞同:“娘娘心中一直没有决断。这一点连奴婢看得清楚明白,娘娘以为能瞒得过殿下的眼睛吗?殿下不过是因为不忍点破。”
聂无双心中一紧,美眸幽幽地看着杨直。
“将来,便是娘娘一定要在皇上与睿王殿下中选择一个。这才是娘娘的将来。”杨直躬身说完,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聂无双枯坐在殿中,久久不能回神。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在金水砖上印下斑驳的影子,有铜漏在殿外滴答作响,空气中浮着细小的尘埃,翩翩如精灵。
她坐了许久许久,杨直的声音依然在脑海中回荡。
“娘娘心中一直没有决断……”
“将来,便是娘娘一定要在皇上与睿王殿下中选择一个,这才是娘娘的将来……”
她的眼中渐渐空洞,富丽奢华的承华宫、身上的凤服、头上的凤冠……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美梦。梦醒了,一切又要统统被打回原形……
一滴泪从眼角滚落,滑落在衣襟上,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随手操起身边的茶盏,狠狠砸上去,“哗啦”一声,茶盏碎成千万片,茶水四溢,在一片狼藉的镜中,她看见自己扭曲的面容,这一辈子,她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憎恨自己……
……
过了几日,东林寺传来消息——清远大师继任东林寺方丈一职,萧凤溟闻之大喜,赐下御笔墨宝,特封清远禅师为圣无上荣真禅师,尊东林寺为国寺。聂无双亦是派人送了贺礼,其中还有自己亲手誊抄的《金刚经》一卷,另捐了万两香油钱。
过了一两日,东林寺派人送来清远禅师的给帝后二人的回礼。给萧凤溟送的是一卷他亲手誊抄的佛经,赠给聂无双的是一串佛珠手链,一颗颗用香樟木雕成,平平常常的一串手链,许是被人念经用的久了,一颗颗乌黑圆润,观之十分可喜。
聂无双套上手腕,不大不小刚刚好,她心中欢喜招来送回礼的僧人传达答谢之意。
送回礼的僧人道:“方丈有言,这手链伴他清修多年,方外之人身无长物,就以这沾染了佛门之气的佛珠保佑皇后娘娘福运常伴。”
聂无双听了不由动容,半晌才道:“这位师傅帮本宫带话给方丈禅师,就说本宫很是喜欢,但愿有一日能与方丈禅师再论佛礼。”
那僧人低头称是,便静静退下。
聂无双看着手中的佛珠,心中黯然,她身上带着的恐怕是念多少佛经,带多少佛珠都无法消除的业障。
“梓童在想什么这般出神?”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紧接着有宫人纷纷跪拜的声音。
聂无双回眸,萧凤溟披了一件薄锦面玄青色绣龙纹披风缓缓走来。聂无双眸色一暖,即使看过了那么多遍,他的出现依然令她心中带着欢喜。剑眉星目,因一路走来,他的面色被微微的寒风吹得有些发白,越发显得眉眼如精致的墨画,俊美中带着难言的贵气。
他走到她身边,握了她的手,微微皱眉:“怎么又不多穿一些,宫女们是怎么伺候的,你的体寒之症若是受了寒气可是会加重的。”
皇帝责怪,底下伺候的宫人纷纷战战兢兢,连忙拿了厚实的披风上前为聂无双加衣。
聂无双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握了他的手:“臣妾没什么的,皇上不必大惊小怪。”
萧凤溟看了她的面色如常,这才笑道:“那你方才在想什么?怎么这般入神?”
“没什么。在替清远禅师感慨。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真的当上了住持方丈。曾经不过是寂寂无名的小禅师而已。”聂无双笑道,为他褪去身上的披风。外面冷,里面热,终究是男子气息旺,一会萧凤溟额上便沁出细密的汗珠。
萧凤溟含笑任她整理,忽的看到她手腕上的佛珠,眼中微微一凝,问道:“这就是清远禅师送你的佛珠?”
“是的。”聂无双未察觉他眼中的异常,笑着道:“皇上忘了?臣妾曾去东林寺中祈福住过一段日子,与东林寺还算有点香火缘分,和清远禅师也是熟识的。他的佛理让臣妾受益匪浅。”
萧凤溟想了想,这才微笑颔首,握了她的手:“朕想起来了。”
暖阁中有一处凉台阑干,延伸出阁子,可以看着底下一池五彩锦鲤。萧凤溟褪下披风,走出去随意看着风景。
聂无双看着他巍然不动的脸色,低声问:“过两天臣妾想要出宫一趟祈福。”
萧凤溟回头,微微皱眉:“去东林寺吗?太远了,梓童不必那么辛苦。”
聂无双微微一怔,失笑:“臣妾不是去东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