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草地在他随着我跑了一段之后开始有了变化,一条窄窄的铺满柔软细沙的小路自草地中升起来。
我诧异的飞跃上去,脑后一线念头划过,脚尖自发的踩着细沙慢下了步子。
少年飞在我身边,极舒缓的拍打着光的翅膀,扬起的清风让脚下的草叶不停摇曳,赤着的小腿光洁纤细。双足脚趾泛着淡淡的金色光点,随着他的移动而飞出来没入草丛中。
他语音清澈的问我:“你为何而来?不该是你,你不该来。”
他的嘴角含着温暖的微笑,两颗澄清的蓝眸里装满善意,穿着与我式样类似的白袍,乍一看几乎分不出男女,个子也与我差不多高矮,和他站在一起我时而会有一种遇见老同学的恍惚感。
我停下脚步,低声的问:“你……您是谁?”他的语调神秘又神圣,难道他……
“我和你一样。”少年收起光翼,白光一闪落到地面上,两只翅膀无影无踪,光点收入体内,“一个普通的灵魂。”
我登时失去兴趣,闭上眼睛再次等待自己的预感——刚才有一瞬好像某个方向有人在唤我。
有几根纤细的手指在我的眼皮上滑过,我微微一惊,后退了两步,少年的笑意加深。
随着他指尖的离开,我看到了一棵无以伦比的、散发着正午日光般金黄光芒的、枝叶高耸入云的大树。
风吹过树叶,传来的不是沙沙声,而是一阵一阵缥缈高远的歌声,是群声合唱,分不出男女老幼,美妙的旋律令人立刻就想落泪,壮丽的光线在枝叶间斑驳闪耀,时而有淡金色的光点在树梢飞入飞出。
细沙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最后变成一条细细的线隐没于树根处的强烈光芒之中。有影影瞳瞳的人形在树下来往上下,因为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光,我不由得半眯住眼皮,还是无法看清楚巨树的全貌和各个光芒中的形象。
“我叫做白色。”身后的少年淡淡的说。
我因为过度仰头,感觉后脑勺差点碰到自己的脖子,而身体也因为过于倾斜难以避免的倒向后方。草地温柔的托住了我,从草叶间传来哗啦啦的笑声。
“这里是智慧生命的聚居地,”白色带着笑意说,探出纤细有力的手指帮我站起来,“但极少有不完整的生命降临这里。”
我愕然,下意识的问:“我,是不完整的生命?”
白色轻轻的点头,散发无尽金光的大树一阵微微摇动,歌声更加悠长,枝叶间传来人们的欢笑。
“有遗憾的,就是不完整——因为残留着强烈的执念。”白色浅笑,替我整理好揉乱的裙摆,好像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但你来了,也不是不可以。”
我吁了口气:“那可真多谢你。”
白色又笑,大眼睛弯弯,我好像听到了愉快的振翅音……
脑中在思索着他那句话。我问自己:秋安元会在这里吗?他没有遗憾,是完整的灵魂?我有些动摇起来,转念又一想,海神很笃定的送我到此,她没理由骗我的啊。
“怀疑会令灵魂堕落的。”白色带着笑意的声音弥散在风里。
我心头一震,转过脸死死的盯着他,斩钉截铁的问:“其实,你会读心术的吧?”
白色呵呵的笑着,拉着我的手腕重又迈上细软的小路,路边的青草欢快的晃动着,风带来不知何处的蓝莲花香味。
巨树在远处看已是顶入云天,往近处走去,更是觉得巍峨峻峭的不可思议。它身上只有深深浅浅各种光芒的金黄色,枝叶极其繁茂,向外伸展入无边无际的空中。我越往树根走,便越觉得自己渺小,再后来更是觉得巨树越来越像不断生长的高峰,而我却是小小的蚂蚁。
风吹动了我的短发和白裙,也带走了树冠中无数的婉转歌声,辉煌的巨树大到没边没沿,小路与其他四面八方蜿蜒而至的的小路汇合在一起,铺陈成一幅美丽的白色与绿色的织锦画卷。
白色在旁边问我:“想上去看看吗?”
我木然转头,微皱眉问他:“你到底是谁?”就在刚才,我听到树冠上清清楚楚有人唤我!我没有跟陌生人闲聊的时间了。
“就当我是你此时此刻的向导吧。”白色慷慨的说,把洁白的手指放到我的肩头,我感到了柔和和善意的温暖触感。
再次恍惚一下,我身不由己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想上去吗?”白色推着我的肩背,让我跟他并肩走入交汇的路丛中,“我看到你有渴望的眼神。我来带路——”
小路的尽头消失了,洁白柔软的细沙围着山一般挺拔的树根,树根倒是很正常的墨褐色,树皮上有许多的散发着光芒的裂缝,白色引着我随便找了一条看起来完全无法立足的陡峭树根攀登,登时有木质的阶梯自树根上冒出来,树根自动下陷承载着无穷尽向上的阶梯,直至人的肉眼也看不清楚的树冠尽头。
白色轻轻拍了我的背心一下,垂着手比我早迈出一个台阶。
树冠中呼唤我的声音更响了,但分不出男女,只觉得听到之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