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智桐听到身后痛苦的呻吟声时他身体里的怒火蓦地消散，冰冷的夜风吹过他的脸颊，吹乱他额前的头发，整个人像被冰封住一般愣站不能动。
“娜娜........”
他讷讷地轻喊一声，他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他，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往他身上迸涌。他讷讷地转过身，她明亮的眸子正对着他笑，她的身体却缓缓往下瘫软。
“娜娜......”
他抱住她愣愣地喊她，林子四周传来密集枪声，他的周围也是呼啸的枪声，火拼又一次开始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一动不动地抱着她。
“娜娜.......”
他的唇轻轻蠕动，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艾娜吃力地抬起手，缓缓触碰着他的脸说：“不要哭......智桐，不要哭，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好看！我喜欢看你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可是我又无法放下仇恨.........”
她痛苦地喘息了一声，笑着说：“现在我不亏欠你了，我也不用报仇了........我可以.........可以安心地爱你了.........”
“娜娜.......”
单智桐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她脊背上粘稠的血不断涌到他的手臂上，他试图按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那些汹涌的热血不断灼烧着他的手，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心也不住地发抖。
他紧按住伤口，一边抱她起来一边说：“你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带你去医院。等你伤好了你再告诉我。我一直等你说这句话，我一直等你说这句话，我要你站起来对我说.........你站起来对我说......”
“智桐......”
“娜娜，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什么都不要说，你站起来对我说......你站起来对我说.......”
“智桐......”她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艰难地开口，“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我很开心.......你要开心地活着........智桐......”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蠕动着嘴唇：“替我向晓晓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她张着嘴却无力发出声音，滚烫的泪珠从她苍白的眼角滑落，落进她齐耳的短发里。她听见单智桐痛苦地喊着“娜娜”。她抬着沉重的眼皮，模糊地视线里单智桐英俊的面容流满眼泪，他在为她哭泣。似乎又在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嘴角一扬起好像就能让人看见最明媚的阳光，他总是那样嘻嘻哈哈地对她笑，笑得让她不愿意移开视线。
第一次在尚单与他见面，他就跟着她要她教他学阿语。不知道他是真的笨嘴笨舌还是装着笨嘴笨舌。她教了好多遍他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她有点不耐烦了，他却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要学，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她。
她遭抢劫的那天晚上，他焦急地喊着“娜娜，娜娜”。
他说，我不一点也想喊你姐姐。我想喊你娜娜。
他说，不管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你都是我想要保护的人。让我保护你好吗？
他那么高大，比单智梓还要高大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爱玩爱闹。他常骗着哄着要她跟他去游乐园，当过山车穿过最高点的时候对她伴着鬼脸尖叫。他是单家的四少爷却一点少爷的架子也没有，他会因为从玩具箱里抓出一个萝卜娃而高兴的又蹦又跳。
她过生日的时候，他跑到她的住处又搅面又调鸡蛋说要亲自给她做一个生日大蛋糕。他忙得一头一脸一身都是面粉鸡蛋。终于把那个有半张桌子大的蛋糕烤出来却发现从里焦到外。他却还无比兴奋地围着那个大蛋糕跳大神一样为她唱生日快乐。
她不想靠他太近却又舍不得走远，他灿烂的脸上明媚的笑容像暗夜里的明火。她真的想做一只飞蛾扑向他。她是那一只飞蛾，却又逼着不让自己飞过去。她爱他，她不想死，她好想活着爱他。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努力地呼吸，努力地想抓住单智桐的手。她还能听见单智桐泣血的呼喊，他在喊“娜娜，娜娜。”他好难过，如果她不死，他还会对她露出最明媚的笑容。她努力地张开嘴想喊他一声，她忽然看见她爸爸站在高高的楼层上，他脸上带着痛苦和决绝。
他对她说：“囡囡，爸爸好想你！”
然后他纵身跳下，她忘不了仇恨，每当她看见他那双和单智梓想象的眸子她都会想起她爸爸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恨，她好恨。她真想那把刀捅进单智梓的身体里，然后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她忽又听见单智桐痛苦地说：“我二哥如果死了，我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把我也杀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单智梓站在高远的地方看着她，对她冷笑，嘲弄地笑，轻蔑地笑。单智桐站在她旁边痛苦地对喊：“他是我二哥，我不会放过你！”
她也在冷笑，对着单智梓冷笑，对着单智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