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离骓守在龙儿的卧床边上,背靠着床头,眼神呆呆的看着被褥上的绣花,右腿挂在床沿上,右手挂在右脚的膝盖上摩挲着手指。
龙儿静静的躺着,原本高烧刚刚退下,现在又发起热来,脸面刷白,腮上却是病态潮红的一片。双目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好似花圃里的小兰花叶子,浓密而修长,却终究少了那点睛一笔的明眸。
钱管家则在一边立着,微微弯着腰,脸上无悲无喜毫无表情。
小月则是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眼一眼的看向秋离骓,每次想出声,却有不敢,于是只好为龙儿换退烧的毛巾,天儿冷,毛巾也不同太冷,怕冻着龙儿。
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那厚重的气息好似要压缩出水来,连阳光都不敢照进来了。
“她们两个人呢?”半响,秋离骓终于出声问道,可是深有却低沉的好似敲打起破碎的锣鼓。
“回长公子的话,唤柳和如秋如今正在院子里跪着,有两个人看着。”跟了秋离骓这么多年,钱管家知道秋离骓想说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
秋离骓眨了一下眼睛,好似从冰封的状态清醒过来,将脚放下,眼睛看着小月道:“你看见是她们将龙儿推下去的?”
小月被秋离骓看了一眼,措不及防,被那凌厉的气势威慑住,当下颤抖,不过却瞄见龙儿的惨淡模样,顿时有了些底气,福下了身子道:“回长公子的话,奴婢没有见到唤柳姑娘和如秋姑娘推龙儿姑娘下水,可是奴婢拿了鱼食回来就见到她们两个惊慌失措的在湖边,又听到龙儿姑娘的呼救声。奴婢喊了她们一句她们便跑,想来就是她们推龙儿姑娘下水的。”
小月说的是实情,她所见到的的确是这样,当然,里面也不免为龙儿感到些气愤。龙儿是她遇到的好主子,虽说都是丫鬟,可是却也没有趾高气扬的架子,与她也交好,可以说是朋友了。有谁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被这般欺负还能安下心来的?
秋离骓淡淡的点了点头,看了龙儿一眼向屋子外走去。
钱管家示意小月继续伺候着,自己却赶紧踩的小碎步跟了上去。
外面秋风萧瑟,也不知道这天儿是不是也在悲悯龙儿的凄楚,清晨还是阳光正好,此时却已经变得阴云沉沉。深秋快要入冬的凉风一吹,就吹起凋零的枯黄的菊花瓣,这原本人就不多的院子就显得格外的凄怆。
唤柳和如秋就在院子的中央跪着,两人被钱管家用麻绳捆绑着,好似囚犯一样。她们也不复之前的端庄优雅,衣衫褴褛、潦倒落魄这些词语几乎都可以往她们的身上砸下去。她们就像是考秀才的学子名落孙山,又被拦路的悍匪抢了钱财一样。
有两个结实魁梧的家仆,或者说是护卫笔直的站立着,好似风中不倒的松柏。
秋离骓眯着眼睛看着唤柳和如秋,居高临下,半点悲悯也没有。
唤柳到底要好些,没有如秋那般当真没有了魂魄的模样,跪了大半个时辰的她虽然近乎麻木,可是心底的一口气终究支持着她咬牙睁眼。
她如愿的见到了一双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云履靴子,心头一震,抬起头来。
“长公子……”
声音好似被塞满了黄沙,沙哑的厉害。
秋离骓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唤柳的眼睛,道:“是不是你做的?”
唤柳轻轻一笑,原来就连长公子都不信任自己啊?可是自己是他最贴身的丫鬟啊,几年的朝夕相处,如今为了一个进府不到三个月的龙儿居然这样问自己?没有情感,没有情感。
“长公子,奴婢没有。”两行清泪从唤柳的眼角无声的滑落而下,如残垣断壁里的枯木逢春雨,却也令人惊心。泪水,浇灌不了干涸的唇,浇灌不了将死的心。
望着唤柳镇定的,毫无惊慌的眼睛,秋离骓皱眉,却没有再说下话去。
如秋这个时候总算从半懵懂的状态清醒了过来,见到秋离骓,顿时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长公子求求你放了我们好不好,真的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没有推她,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不干我们的事,求求长公子了,放了我们好不好……”
一顿求饶,如秋和溺水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可是话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声声凄厉。
秋离骓看了如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就这样看着,听着如秋的哭泣,感受着唤柳殷切的眼神。秋离骓眉头紧锁,望向天边低沉的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方才钱管家来告诉自己龙儿溺水的时候,他居然有刹那的心疼,当然,更多的则是震惊和着急。
他不知道着急是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心疼是从哪里来,可是他从来能够更好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就在那一刻,他迷茫了。
没来由的,他想起中秋夜龙儿张开双手扑向自己的身影,现在想来,那眼神里是害怕,却是为他在害怕。
那种决然,那种义无反顾,他自信就连陆远都做不到。
可是她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