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时出现的是别人,不声不响地听了他的发泄后还冷沉出声,哪怕身体再不济,钟离决也要暴躁出击。可是这个人是未名,是令他连仰视都觉得艰难的未名。在他面前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理解了他的话之后,一凛,起身作揖:“求先生赐教。”
未名依旧没有转头,眼神不知落在哪里,继续淡淡道:“既然药物不能治愈,问题大致出在筋脉上,我便以自身真气助你疏导,寻个安静的房间吧。”
说完便在前头离去,钟离决心跳几乎脱缰,愣了好一会儿才赶上去:“先生大恩……”
“你不必谢我。”未名清冷的声音有片刻难以察觉的柔软,“这是我早答应过她的。你康复了,她也开心。”
钟离决一滞:“他日定回报于她。”
……
披着夜月星光悄然返回,小小的院子里长明灯不熄。
未名伸手推院门,门没关,不知哪里的风吹开门扉发出吱呀一声响,惊动了台阶上抱膝而坐的少女。她抬头看来,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亮,欢笑着站起来:“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简单而微有迷茫的生活日复一日,可就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问候和回答,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和色彩,每日每日的朝阳余晖,都仿佛经得起期待,每日每日的光阴,也在不动声色间沉淀,成为生命中温馨静好的片段。
在天气逐渐转凉的时候,墨松和长安侯府终于做好各方面的工作,在顶着巨大的压力以及丢掉某些利益之后,苍苍的身份尘埃落定。
这是一个黄道吉日,据说,墨氏打开了他们神圣的祠堂,香气氤氲烛火摇曳,苍苍穿戴正式而庄严,踩着名贵青砖铺就的甬道,在墨氏许多人的注视下,走到祠堂正门前。
“今有慕容氏女苍苍,系墨氏血脉……特来祭拜先祖,以告之……行礼,叩拜……”
在司仪尖亮重力的声音下,苍苍深吸一口气,跪在蒲团上,向大门里那一列列一排排的漆黑牌位叩首。
曾经万分厌恶的东西,今日终于还是要在其面前低下头颅,然而意外的是,她心中很平和,没有仇怨,没有抵触,像是飓风席卷过的海面,时至今日终于只剩下一片宁静。
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墨松了,在人前还勉强能克制,可出来后嘴角就咧得老大,看着苍苍直笑。
苍苍瞥他一眼:“又不是入宗谱,我以后是正儿八经地复姓慕容,跟你们墨家可没关系。”
她是要扛起慕容氏的门楣的,而且只有作为慕容氏的后人,有许多事情才能做得合理合适,才有更大的价值,所以在墨氏这边她仅仅是认个祖叩个头,走个过场,昨天在慕府却是真正地焚香祭告天地,进了慕容氏族谱。
墨松笑笑:“你能来就是好的。”
苍苍看看他没说话,或许是应为墨松这次为她丢了官坏了名声,力扛家里家外一切压力,也或许是因为现在他的态度让她不再反感,总之她已经没办法对他冷眼相待了,有时想想也会默默告诉自己,这是父亲,她血缘上的生父。
有些东西是一生都不能改变的,她也不想执着于一些别扭的情节而逼自己冷血。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他们舍了二房主院,而是去了墨珩的听潮居,整个侯府也只有这里让苍苍觉得舒服一些,未名正在这里和墨珩说话。呆到正午,吃了饭,然后慢悠悠回慕府,哦,现在应该叫慕容府了。
“昨天才换了个牌匾,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整个府邸都修葺一遍,现在府里不比以前,人多起来了,土地空间也该利用起来,不能白白荒废了,未名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