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军医的诊断,王南十九人体内的毒的确在近一日来消去了一部分,而且这个趋势在进行。
一句话说得连姨热泪盈眶,直呼老天开眼。苍苍虽然也很高兴,可她到底比连姨冷静,很快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她并不认为是因为没继续下毒,原来的毒素就自己消失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未名和左前辈就不至于那么凝重了。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她满怀心事,独自默默地往住处走,走到屋子前了才发现自己屋里亮着灯。
奇怪了一会儿,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房间被殷晚给占了,连姨那间则被腾出来给照顾殷晚的嬷嬷丫鬟住,连姨自己住到王南他们那里,也好就近照顾人。
再看旁边那个高川选中的小院,几乎被完全推倒正准备往上面建新的。这么晚了,还有不少人点着灯在那里忙碌,好像是研究图纸什么的,讨论声压得极低,生怕吵到别人。
一见苍苍过来,他们就一个个站起,笔直地向她点头问候。
看到这一幕,苍苍突然想起昨晚钟离决那四个弟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没这么纪律严明和严肃,但都很有礼且友好。
钟离决受伤的事他们应该都还不知道吧,她思考着要不要给报个信,忽然又想起自己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她心里叹了口气,朝那些人点点头,慢慢走进院子。
房间是不能睡了,可她压根忘记再准备一间,这时候晚了,再闹着连姨不好,动作起来高川他们脸上也不好看。想来想去,只有未名那里因为麻叶桑瓜走了而有两间空屋子。
沦落到没有睡觉的地方,想想也是很无奈。
她无奈地绕过篱笆墙走到未名屋前,里面漆黑一片,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一声,里面忽然传出他的声音:“有事?”
伴着说话声的还有门轴转动的声音。两扇门板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后面没有人影。
苍苍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的人准要以为这里闹鬼了,这个未名……
她慢慢地走进去,里面真是暗。借着旁边屋子的余光勉强能看清楚一些轮廓,一个白色的影子坐在长形书桌后面,恍能发光一般地。一下子攫住了她的视线。
“未名?你怎么坐在这里,也不点灯?”
“灯么……”他低喃一声,手抬了抬,桌上便绽出一个小小的星点光亮,继而这光亮逐渐放大照亮了大片区域。
苍苍看清。那是一只蜡烛。
厉害的人,连点蜡烛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他坐在桌后,什么都没做,桌上空空的只有一叠宣纸笔架并砚台,此外有两摞书籍,大概就是之前他买回来的新书了。不过看样子他没有怎么翻看。房间里的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吃饭圆桌。一张写字方桌,角落里是衣柜和一些盥洗用具,除此之外竟别无他物。
苍苍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未名钱多得有些吓人这她是知道的,就连她这个慕府里面,有很多用具都还是用他的钱采购的。为此她曾不怀好意地琢磨过。他师父丹阳子以前是干什么营生的。
可这个房间这个布置,哪里是有钱人住的样子。比她以前做绣女时候的还要贫瘠,若是换个墙壁和屋顶,简直可以算是苦行僧的茅草屋了。
麻叶桑瓜怎么让他这么住?即便不注重物质享受,就冲他腿脚不便,这屋里也该布置得尽量舒适才对。
“你有何事?”
大概她发呆太久,未名又问道,她摸摸额角,有些尴尬地说出情况:“所以我想借他们其中一间房睡一晚,他们没有什么洁癖吧?”
“何为洁癖?”
“呃,就是自己的东西尤其是吃的用的,不喜欢给别人碰,嫌脏。”
未名安静了一会,从苍苍的角度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玉质般的脸容上,轻轻有些翼动,色泽浅淡的唇轻轻抿着,鼻梁挺秀,下巴光洁而优美,虽则赏心悦目,却少了一分生气。
片刻他抬头目光幽幽地望过来:“他们没有,不过我也没有,你能,”顿了顿,“留在我这里么?”
苍苍一下子张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看到她这个反应疏淡如他竟忽然有些局促,支吾了两声,手抬起又放下,瞥了眼桌上的新书,眼里光亮渐渐黯淡下去,索然道,“罢了,我随口说的,你莫放在心上,随意去吧。”
他转头推开了窗,让清风吹在脸上,神色漠然地不知在看外面什么。
苍苍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但此时看着他这样,她忽然觉得心里发堵。麻叶桑瓜走了之后他一定很寂寞吧,或许他只是想要有一个人陪着说说话。
她不想妄自揣测他的心思,但这时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有血有肉的,和世上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是能够并且需要被触碰和理解的。
这么想着,她拉过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我看你也是吧,要不我们来说些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