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与墨松是父女,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
于侯府,当然是不想徒添麻烦,墨松大概现在是想认她的,但苍苍一点都不愿意,他想也是白想。而在皇宫那边,可能担心苍苍再得到侯府的全力支持,暂时也还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
可这个时候,方氏却没遮没拦地大喊出来,一时间旁边的下人仆从全听傻了。见收到这个效果,方氏居然脸上隐隐得意,那藐视苍苍的目光好像扯烂了她的遮羞布般的解气威武。
苍苍看着她,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蠢货,连跟她说话的胃口都没有,转头淡淡地扫了墨松一眼。
墨松气得不轻,被苍苍这一眼更是看得满脸涨红,呵斥方氏:“你在说什么鬼话!来人,把夫人送回去,以后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你凭什么!”方氏叫道,“你凭什么给我禁足,我哪里说错了?这两个人难道不是目无尊卑,难道不是以下犯上?难道她们还有理了?!”她转脸向苍苍咄咄逼迫,“我告诉你,到哪里就得守哪里的规矩,你要还想进出这个门,就得对我这个女主人低头……”
“娘的你有完没完!”连姨第一个受不了,大叫一声,扯下方氏指在鼻子前的手,一折一推,只听得骨头错位之声,方氏惨叫起来,连连倒退一屁股蹬在地上。
“母亲!”
“母亲!”
墨珩和墨青染慌忙跑上去,方氏抱着手臂痛嚎不止汗如雨下,不敢置信地死死瞪着连姨:“你,你竟敢……我的手,我的手……”
喊着表情又狰狞又痛苦。
墨珩蓦然转头愤怒地瞪住连姨,连姨被唬了一跳,这时才醒过神来自己太冲动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墨珩,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墨青染从方氏身边冲过来:“你这个贱婢居然敢对母亲动手!”
一边急冲过来她一边扬起了手。对这一巴掌连姨本能是要闪避,但是想到自己打了方氏,虽然那女人又讨厌又愚蠢,却毕竟是长安侯儿媳、墨珩的母亲,自己打她等于也是打了侯府的颜面,这时若再躲开,别的不说。侯府那边脸上不好看,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找苍苍不痛快?
最最重要的是。墨珩发怒了,如果因为她而惹得墨珩与苍苍生出嫌隙坏了情谊,那可就坏了。
念头闪电而过,她已打定主意不躲,横竖一个小女孩的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被扇一巴掌又何妨?
她咬起牙关微扬起下巴,等待墨青染那只手招呼到脸上,可就在已经能感受到扇过来的风时,手臂却被用力往后一扯,下一刻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到了她的位置上。
“啪!”一记闷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苍苍侧着脸。鬓边秀发完全乱了,零散地遮盖着她的脸颊,可以看到她正紧闭着眼。腮边有因为咬住牙关而显露出来的痕迹,似乎在承受某种不大好受的感觉,过了片刻她略略站正身体,睁开眼睛睛直视着墨青染。
墨青染没料到自己会打错人,怔了一下。一咬牙又扬起手。
“住手!”
“混帐!”
两道沉喝同时响起,墨珩一把拉住了墨青染。墨松柱着拐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怒斥她:“你看清楚你打了谁!你还想打第二次?!”说完转过去紧张地看着苍苍:“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连姨也紧张不已地问。
苍苍摇摇头,手拂开乱发:“我没事……嘶!”手指触及额头的时候一阵刺痛,拿下手一看,居然有血渍。
“呀,苍苍你流血了!”连姨急切又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只见左边眉弓上方有长约一指的伤口,鲜血正快速渗出来。
原来,墨青染比苍苍要高上一点,她本意又是打连姨,所以这一巴掌抬得高了一些,直接击打到苍苍额角,挑散了头发,长长地指甲更是划拉过去,生生将苍苍眉弓上方好长一段皮肤给刮了去。
连姨又气急又心疼:“你帮我挡这一下做什么!看看现在,哎呀,大夫,大夫……”
墨松也反应过来,朝一干下人咆哮:“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众人乱成一团,竞相跑开,墨青染悲愤地跺脚大喊:“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母亲受伤了你看也不看一眼,她擦破点皮你就紧张成这样,她到底有哪点好?难道她就是块宝,我们都是草吗?”
墨松气得不轻,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苍苍看看他,小声安慰连姨自己不要紧,然后转向墨珩和墨青染。
墨青染愤慨不甘,倔强地瞪着苍苍,但是当苍苍微微一冷笑,她却冷不丁瑟缩了一下,往墨珩身后躲去。苍苍笑了笑,与墨珩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绕过他走向方氏。
方氏就那么坐在地上,忘了嚎叫,却残留着扭曲的表情,衣服发钗全乱了,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扶她起来,几十年的形象一朝尽毁。
苍苍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头发微散,血滴从眼睑上坠落,在细致的脸颊上擦出道血痕,衬着那眼神仿佛正看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