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门内即是皇宫范围,除却帝后皇子及公爵以上品阶者,任何人不得坐车或骑马,只能步行。
当然,在永国公没落和闵王离世后,再没有皇室以外的人敢去享受这个特权。
太监唱礼声才落,旁边一张方桌后就有文臣执笔记录下来。唱礼太监喜颠颠地迎到前一辆马车前:“恭迎墨世……”似乎感觉到不对,他盯着马车上的标志再三打量确定那是女眷才坐的车,笑容便有些僵滞,“车里贵人是……”
“安公公,辛苦你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车中传出,随即一个二十来岁的侍女扶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小心地走下车来。
“侯夫人!”安公公傻了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忙重新堆起笑想去搀扶,这时墨珩已下车走上前扶住侯夫人的一条胳膊,对安公公道:“安公公莫怪,我大伯身体不适,不能前来,伯母在床榻前照顾也抽不开身,家父家叔又有伤病在身,想来想去,也只有我和祖母适合过来。”
“原来是这样,娘娘前些天还惦念着说许久没见过大公子了,这回知道您来了,娘娘可要高兴坏了。”听这话,这安公公就是景贵妃身边的人。
他还要等候其他应邀的客人,便指派了身边一个小太监给墨珩等人带路:“宴会还要过些时候才开始,侯夫人和大公子先去娘娘那里说会话吧,可别等急了。”
他满脸的笑在众人进入舞阳门后渐渐隐去,召来个太监耳语几句,后者便点着脑袋悄悄离开了。
而这厢苍苍默默收回视线。
大央皇宫恢弘华美,宫道交错殿宇层叠,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远远望见一座朱红大殿的飞檐。
那是景贵妃的来仪宫,穿过重重宫门,还未到主殿便听到一阵笑语从里面飞扬出来。
“什么准备嫁妆啊,我这孙女只要一拿针,十个指头都得破,这样笨手笨脚的也不知学了谁,未来夫家可别嫌弃。”
“祖母——”
然后是几声轻笑,听起来少说有三四个女人。
墨珩扶着侯夫人,苍苍等人随后,一进大殿笑声就打住了,他们目不斜视先给主座上的人行礼。
“哎呦,母亲您怎么来了?快快起来,来人看座。”从主座上飘下来的声音淑柔动听,一点压迫感都没有,落在耳里便是说不出的舒畅,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听了之后不由想去看对方的模样。
苍苍早有防备还好,其余的随从包括华仪在内,都不由自主地欲抬起头。
侯夫人适时笑道:“娘娘这话莫不是嫌老身这个糟婆子年纪大了,不待见我来?”
“母亲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许久不见,本宫一时惊喜吗?”众人直觉面前香风拂动,一个妖娆多姿的身影悄步走近亲自将侯夫人送到座位上,转过头又含着喜意道,“珩儿也来啦,你可有近两年没来看过姑姑了。”
苍苍随着墨珩的脚步侍立在他身后,然后才稍微上移视线,看清楚了近在咫尺的景贵妃。
她一身淡紫染碎金的曳地宫裙,发髻如鸦柳眉横扫,保养得宜的脸并不多么美丽,但在发间凤凰金步摇的映衬下,有种雍容典雅的味道。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乍看柔情似水,细究起来却是精光闪闪,看人都是带着计算之意的,似乎在评估某某身上有多少能量,容不容易对付,要出多少力气才能拿下。
这是,杀手看到人的第一个反应。
无论过了多久,有些东西既已深入骨髓成为一种本能,便轻易不会改变。
怕被觉察,苍苍只扫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分心去看大殿里其他人。
除景贵妃外殿上本还有四个女子,她们待侯夫人坐下后就纷纷过来见礼。
“见过侯夫人。”
“墨太君安康。”
第一个是二十七八岁十分端庄大气的美妇人,其衣着显示是从一品大臣的夫人。侯夫人抬起满布皱纹的眼睛看了看她:“你是……御史王大夫的夫人?”
“难为侯夫人知道臣妇。”御史王修颐的夫人孟氏抿嘴矜持地一笑,“今日能见到侯夫人真是臣妇的福气。”
长安侯夫人年轻时也有过一番作为,被视作女性领袖级人物,只是年纪大了之后极少出门,故孟氏有此一说。侯夫人冲她摆摆手,笑着没再接话。
第二个人不到二十岁,长得温婉清雅,但平生一股淡漠之气,她是为墨氏熟悉的左清蝉之妻顾氏。她只行了礼便退开半步,显然不愿多说,这种姿态不知是生性使然还是碍于两姓间的矛盾而刻意做出。
剩下两个是一对祖孙,显然就是进来前听到的那两个声音的发源。
年纪大的那个站在那里盯着侯夫人只是笑,侯夫人拿手指她笑骂道:“你这泼皮劲儿的,站那不说话就能当不认识我了?”
对方噗嗤一笑,五六十的人了掩着嘴笑眯眼,跟个十几二十的人似的,嬉笑着迎上来:“我这不是想看看老姐姐还认不认得小妹吗?”
“多少年了还没个正形!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不然你可不得扯着你那大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