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少年直叫唤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好像摔着哪儿了,只是半跪着不停揉手肘,一脸的痛相。
苍苍看看他,又看看边上瞅过来的行人,问他:“你没事吧?”
少年头也没抬:“膝盖疼,没力气起来,你拉我一把。”说着伸出满是污水的手。撇去秽物,能发现这只手很整洁,指甲修得短而平整,是个爱干净的十几岁少年人应有的手。
苍苍却把眼睛一眯,上下看了看对方。清秀稚气但绝无懵懂之意的脸,衣服很质朴寻常,但腰结和袖腕的系法似乎和本地人不太一样,最后他的跪姿有些奇怪,不是摔倒后体重摊在屁股上的感觉,倒像已悄然蓄力于小腿……
苍苍眨了一下眼,忽然换上一副惊慌羞涩的表情,害羞结巴道:“男、男女授受不清,公子你还是自己起来吧。”说完掩面而去,活生生是被陌生男子的搭讪吓坏了的内向小女孩。
少年傻眼了,就这么走了?不是吧?他垂头丧气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一家酒楼,上了二楼包厢之后,立即恢复正常,显然并无受伤。
“桑瓜你可真厉害,都把人吓跑了。”
桑瓜恨恨一瞪桌边嘲笑自己的麻叶,擦掉手上水渍郁闷地坐了下去:“白摔了一跤,我跟了她这么多天,可没发现她是那么矜持害羞的一个人,怎么扶一把都不肯?”
麻叶也觉得奇怪,他们两想了一下后就把目光投向最靠近窗户的人。
“不是害羞,是警醒。”依旧一身纯白衣衫的未名自窗边转头,视线扫过桑瓜,想着刚才苍苍目光停滞所在,轻声道,“你身上有破绽。”
“哪里?”
“手,衣,姿势。”麻叶桑瓜俱愣了一下,相视一眼,终于明白过来。
他们来自南北之交的钟南山,衣着风俗与北方颇有不同,虽然衣饰已入乡随俗,但系扣等处未免还是循了习惯来。而练武者的手形手势举止姿态,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再小心刻意,都可能流露出一丝“武者之气”,正是这些东西出卖了桑瓜。
他呆了好一会儿,抱头呻吟:“要不要看得这么这么仔细啊?平时已经小心得要死,我怎么都看不透她是什么人,想找个机会靠近号个脉探探底什么的,这很过分吗,很过分吗?一个小丫头这么警觉她累不累?”
麻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起码你也不是白费功夫,这不探出人家警觉性奇高吗?这从侧面就反应出了她很不寻常。”
桑瓜想了想,一拍手:“的确如此呀!狐狸尾巴掉出来了,嘿嘿,也不过如此……”
“不是这样的。”
空灵而略显冷清的声音打断他,未名看着他们,慢慢地说,“一开始你那么跑上去,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否则也不会避开,可那之后她没有立即走开,而是问你有没有事,说明她其实想表现得平常一点,不想引起人注意,也说明她有与陌生人周旋的自信。直到发现你会武功却企图接近,她才萌生退意,可也不是慌张跑掉,而是做了一个很自然很正常的举止。若是桑瓜你自己琢磨,会觉得她是自然而然还是故意逃避?”
一席话说得麻叶桑瓜讶异不已,未名没理会他们,一直安安静静的俊美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是赞许,又好像孩童发现有趣事物时,那种隐隐兴奋和跃跃欲试,这使他黑浓纯然的眼眸里绽出一抹亮光。
“她很聪明,很厉害。”他低声地说,目光转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轻浅的扫视间,少了以往的淡漠和脱离,多了一份认真和投入,“而之所以得知桑瓜会武就躲避,应是有别的忌惮……”
麻叶桑瓜面面相觑,难掩震惊。他们惊的不是少女苍苍的心思缜密,也不是未名能看破这一切的通透慧达,而是,他居然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是为同一个人解释。这语言,那神态,分明将素不相识的对方看得颇重。未名生性有异常人,除了与师父亲近外,真正可说是心思漠然目无余子,就连钟南山上一同长大的师门兄弟姐妹,他只怕也未曾当真放在心里过,麻叶桑瓜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对哪个人上心。
桑瓜吞了口口水,试探问:“那师兄,要不我继续盯着她?”
正在寻找可疑对象的眼睛一滞,随即黯下,未名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圆木盒,声线淡淡:“不必了,布下的局对方还没有出手,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就此为止好了。”
一个不知道何时就会消亡的人,还是不要有感兴趣的对象比较好。未名淡淡地想着。
苍苍快走着开到太学院门口,见没有人再跟着,整整衣容恢复了常态。
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殷据的人,可若是那样何必这么遮遮掩掩,若不是,她还招惹了谁?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少年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摇摇头甩去诸多猜想,踏进太学院。
此时时候还早,离下学还早着,墨珩说下学后要约左清蝉谈谈两家的事,苍苍有意旁听,不然也不想过来浪费时间。她持有墨珩的身份牌证,进门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