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打伤三叔的不是商去华?”
墨记第三分铺里墨珩吃惊地问。
苍苍点头:“听说三爷是有拳脚功夫傍身的,而商去华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草包,怎么有能力把三爷打得头破血流还从楼梯上推下来?”
“等等等等。”莫掌柜叫道,“恕小的冒昧一问,姑娘怎么会知道商去华没有武功是个草包?他在人前气度颇为不错,不像那么无能的。”
苍苍眉色淡淡道:“气度和有没有武功没有必然关系,他头脑很好身体却不行,没有力气的。”
其实若非前世听到商去非醉酒后吐槽,她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谁能想到商记第一把手的商去华是个以药吊命的病秧子?
“如果真的不是他动手的,那就是说昨日二楼就不止三叔和他,还有别人在,而那人借着商去华的名义打伤了三叔。”墨珩一脸凝重地说。
“不错。不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敢这么做就一定安排了后手,商去华是商家的宝贝,怎么可能留下来等人上门算账?早走得没影了。”苍苍说,她没说的是,也许昨晚在衙门关了一夜的那人很可能就已经不是商去华了。
“可恶!”苍苍想到的,墨珩也能想到,他更为气愤,又重重坐下,冷笑道,“他们姓商的还真是胆大包天,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我侯府的人,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话到这里他忽地顿住,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又有些难以相信,苍苍轻叹一声:“的确,他们就是不想在盛京混了,什么商去华不能胜任,派人接替他,大概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商去华和他的核心团队弄出去,盛京的商记就是一个空壳。难怪商记肯把这里的大好市场交给一个旁支的私生子商去非,难怪商去非常叹息说,他最初就是个弃子,是个炮灰。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可是盛京,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在这里占一席之地。”
“或许弃盛京而能得天下呢,也或许有人承诺商记离开盛京只是暂时的呢?他们是商人,只要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不怕他们不合作。”苍苍语不惊人死不休,震住了屋里的人偏自己脸上仍一副淡然,“话说回来,已经知道了这些再多说也无益,不如回去提醒一下医治三爷的大夫。”
意外伤和故意的伤害差别是很大的,虽然大夫们自己会判断,但脑子里有这么个概念,注意的方向或许就能不一样。
墨珩深以为然,立即上车打道回府。莫掌柜一直目送马车远去了,还震陷在苍苍的话里。
商记主动对他们出手,还是谋划了一段时间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商记如此做是有人唆使,那那人就是要陷墨记于死地,一般商团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忧思忡忡地回到原先会客间,他不由自主地望着苍苍站过的地方发愣,然后猛然间才省起,刚才,好像,整个谈话的方向和节奏都捏在那个小姑娘手里。
她没有通天的威势,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目光言语,可在谈判桌上面对再强劲对手也坚守阵地的自己竟就一直被带着走,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莫掌柜不由抹抹额上的汗,喃喃自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里,苍苍闲坐着看窗外的街景,墨珩则眉头紧锁,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半晌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抬眼看着苍苍清冷平静的侧脸,忽然问:“你不担心吗?”
侯府明显是遇到大敌了,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轻仪也忧愁起来,言行举止小心翼翼,可为什么她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需要担心什么?这些事我早知道了,刚才不过是了解得更详细。”她笑了笑,目光从外面形形色色或表情丰满或一脸麻木的行人身上轻轻移到墨珩脸上,“刚才你任由我发问,当我说我已经知道矿场发生的事,你虽然吃惊,却没有莫掌柜那么震惊,如此种种不已经证明你并没把我当一无所知的家伙?”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珩犹豫了一下,微微前倾身子,两只眼睛里能映出苍苍的身影,那悠闲的,清远的,根本不似此间人物,总给人一种游离在外的不切实感,连她颊边被风吹起的一缕发,都显得格外的疏冷。
他认真地发问:“你明明在意侯府的情况,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着急?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和你一样冷静吗?”
苍苍一愣,有些失笑又笑不出来,别开了眼:“你还是别学了。”
“为什么?”
“……打个比方吧,整个盛京是一副棋盘,侯府是白子,对手是黑子,而大公子你,以及许许多多和侯府有关系的人都是白子之一,这局棋的胜负事关你们生死,所以你们会惊慌失措,会愤怒担忧,这都很正常。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她又把脸转向窗外,微带自嘲地说:“我只是个观棋的人,你们胜了,对我固然有利,可败了,于我而言也并非多么了不得的,终究是隔了一层的事。所以我会冷静,这种冷静你还想要吗?”
冷静,是因为冷漠,是因为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