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慕容芸自己都不曾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暗哑得难以入耳,却陡然尖锐到刺痛耳膜,终于被划破,喉头一裂,剧痛,鲜血呕出,她当即堪堪欲倒。
可是没有人扶她,苏绾璃想扶无奈自身难保,夏奕又牵着自己,夏奕不动,苏龙黎更不动,慕容芸一朵花儿一般的美人,就这么孤独地凋零,软绵绵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让我杀了他。”某人还未恢复理智,偏执地抽刀冲了过去。
苏绾璃斜身一挡,苏龙黎急忙收势,刀锋轻擦她的衣袖,亏得不曾伤到,苏龙黎面色陡然掠过惨白,他真的害怕再次伤了她,害怕到不行,出言也无力:“璃儿……”
“其实她活着,比死了痛苦,死在你刀下,你反而成全了她。”苏绾璃清清淡淡一句话,道破了慕容芸最后的夙愿。
苏龙黎眸光略凝。
“把她的命交给我吧,算我从你手中续她一条命,虽说我没有这样的资格,但你要为那个孩子报仇而杀了她,那么就算我恳请你把她的命交给我吧?”苏绾璃俯身拿走苏龙黎手里的刀,动作轻慢而小心翼翼,万幸,苏龙黎没有不肯。
“把你们公主带回舞汐宫去。”夏奕吩咐杜鹃,然后搂过苏绾璃往东宫回。
苏龙黎的刀,被丢在人去园空的草地上,孤独而落寞地想要挽留似血残阳最后一丝余晖,无奈乌云来得太快,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渐落渐大,还伴随着雷声滚滚,把原该寂静的黄昏吵得哗啦啦般聒噪。
这一晚,他无人处独自买醉。无人知。
偏这一晚,在夏奕安抚毕苏绾璃,亲眼看着她沉沉入睡,而后才悄声出门来到坤安宫寻皇后的时候,却发现夏国皇后拓跋氏,自缢在了坤安宫大殿的金顶房梁上。
牡丹被打昏在角落,里间寝卧为皇后铺床的芍药竟浑然不觉,坤安宫何其之多的隐卫也无人发现,直至夏奕狂呼来人,才惊动了他们。纷纷现身,大惊失色。
御医馆出动所有御医,一一诊断望闻问切。皆齐齐跪下,哀呼皇后娘娘薨了。
这一晚后半夜,夏国皇宫内再也无法安静。
夏帝穿着睡袍便疾奔赶来,后宫妃嫔哭着涌入坤安宫,宫外文武百官一个个的皆被报丧者从睡梦中叫醒。披麻戴孝连夜入宫。
红灯换百帐,金砖银瓦在一夜间如被落雪无痕,遥遥望去惨白满目、一片萧条,耳畔更是呜咽充斥、歇斯底里,从前敬仰皇后的、憎恶皇后的、不爱也不恨的,皆哭得痛心疾首。苏绾璃被这气氛所感染,也难过得抽抽,可眼皮依旧跳个不停。直至人潮涌动间,夏奕从旁轻言了一句,令她寒意四起:“我母后,没有理由自缢,是他杀。”
“知道是何人所为吗?”苏绾璃低低地问。
夏奕摇头。面色铁青,却道:“苏龙黎人去无踪。”
苏绾璃一惊:“你怀疑……”
他的怀疑并非凭空臆想。皇后升霞,宫里人人奔丧,却独独缺了个苏龙黎,他虽无一官半职,却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是个人人都认得的角儿,他迟迟未到,自然惹人怀疑,何况几个时辰前,在东宫门口,他亲口承认有弑后的意图,而后再也没人见过他,皇后却死了。
“不可能是他!”然而苏绾璃坚定回斥,令夏奕吃味,蹙眉质问:“你袒护他?”
“我不是袒护他,我只是……”苏绾璃柳眉紧蹙,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思虑,“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他再坏也不至于杀人……”
“可他下午就在宫里,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逮着慕容芸到处追杀,若非我们劝阻,他手底下是不是又要多一条人命?”
“如果你这样想,那么凭他的性子,他敢当众杀了慕容芸,就一定不怕当众杀了你娘,为何又非要做出她自缢的假象呢?
“或许他真的胆小怕事!”夏奕的咬牙切齿透出嘲弄,表明他因夏后死得突然,多少有些丧失理智。
苏绾璃轻叹:“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样的理由,你说服得了你自己吗?”
“可是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却能想到很多,夏冲,夏冲党羽,或者背叛皇后之人,甚至我姑姑……”
“你连你姑姑都怀疑,你却袒护苏龙黎?”
“你不要因我的袒护而愈发怀疑他好不好?奕,你冷静些,你不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
“我娘死了,你要我如何理智?”夏奕反问,眸中充斥血丝,彼时他与苏绾璃,已经离了灵堂,撤到了单独的休息厅内,只有他二人,夏奕沉沉叙述,“你知道我一身武艺,是谁授予的吗?”
“你爹请来的师傅?”
“我父皇虽通文韬武略,却重文轻武,他认为帝王之才处和平时代,运筹帷幄胜于沙场经战,所以他培养我,重我书房苦读而不重舞刀弄枪,请来教我习武的师傅也只会些花拳绣腿,我一身武艺,其实尽得我母后真传。”
苏绾璃凝眸一惊,不料夏奕这么高的身手竟承袭自夏后,可见夏后功夫之高远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