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元年六月初六,是杜恒雪和许言邦大喜的日子。
杜恒雪是先皇亲封的柔嘉县主,她又跟着诸素素学医,医术出众,在高门贵胄结下不少善缘,所以她出嫁那一天,长安城数得着的世家名门都来了。
慕容皇后不仅赐下全套的凤冠和仪仗,甚至还决定要亲临大婚。
她前不久生了第二个儿子,是诸素素和杜恒雪给她接生的。因了她大儿子当年的事,在接生这方面,她只相信诸素素和杜恒雪。
上一次杜恒雪出嫁的时候,杜恒霜被陈月娇害得逃亡在外,生死不明,没有能参加妹妹的昏礼。
这一次,杜恒霜要好好弥补自己上一次的遗憾,提前几天就住在杜恒雪的县主府邸,帮她操持一应事务,让杜恒雪只要好生照管自己,等着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了。
萧士及不放心,每天都要过来坐一坐,看看杜恒霜,再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惹得许言邦很是不满,堵在杜恒雪的县主府门口,不许萧士及再进去了。
萧士及一笑,拉着许言邦去喝酒,将他灌醉了送回许家,自己转身又来到杜恒雪的县主府跟杜恒霜说话。
杜恒霜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也没有冷落萧士及。
“你帮我看看这些帖子,我好像跟他们不熟。”杜恒霜笑着将一沓帖子放到萧士及手里,让他有点事做。
萧士及握住帖子,顺势握住杜恒霜的柔白小手。久久不放。
“你干嘛?这是在别人家里……”杜恒霜晕生双颊,横了萧士及一眼。
萧士及心荡神驰,大手的温度越发烫人,握着杜恒霜的手心都出汗了。
“大热天的,你该喝点冰碴子绿豆汤了。”杜恒霜娇俏地斜睨萧士及一眼,到底把手挣出来了,扬声对外面吩咐道:“把小厨房准备的冰碴子绿豆汤端过来给国公爷败败火!”
萧士及瞪了杜恒霜一眼,看她裙琚飘飘,轻盈转身而去。又觉得满心欢喜,虽然身上涨得难受,但是也没法子,只有死忍。
接过来下人送来的冰碴子绿豆汤,他一口气灌了两碗,才将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邪火给压了下去。
杜恒霜回心转意也有半年了。却到现在才回来跟他住在一起。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在屋里走来走去吩咐下人办事的身影,摸着下巴寻思:这个女人真是天生过来整他的吧……
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大清早,萧士及终于不来杜恒雪的府邸,而是去了许言邦的宅子,帮他衬新郎去了。
许言邦已经被过继给许绍的嫡亲弟弟,就是许家二房。为了不至于太尴尬。许绍早就给他分了一处屋舍,让他单住去了。
杜恒雪这一次嫁过去。家里上头没有长辈,身边也没有妯娌。别的妯娌,不住在一个家里,关系就好打理。
远香近臭向来如此。
杜恒霜早上就盯着喜婆给杜恒雪绞面、净身,还有抹上香脂,再上妆,补上各种胭脂香粉。
本来喜婆说杜恒雪是二嫁。用不着绞面。
杜恒霜一瞪眼了,那喜婆就忙改了话头。笑着道:“绞面,绞面,一定要绞面……”
一番打扮之后,杜恒霜将慕容皇后赐下的凤冠给杜恒雪亲手戴上。
杜恒雪小脸绷得紧紧的,连脖子都是僵直的。
杜恒霜笑着轻抚她的脊背,低声道:“你怕什么?许二哥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捧一辈子。你别担心。”
杜恒雪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道:“……可是,他不会一辈子对我那样好。他的感情总会褪去,到时候,我就跟马棚风一般,在他眼里视若无睹了。”
杜恒霜看得很明白,杜恒雪是被她和萧士及之间的事吓着了。
杜恒雪的前夫孙耀邦那样无耻恶劣,也没有让她丢掉信心,可是看见本来相亲相爱的姐姐和姐夫最后差一点形同陌路,她就真的受不了了。
其实人生最大的痛,不是求不得,而是得到复又失去。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的。你不能说担心什么会发生,就因噎废食。——不到最后一步,你始终不会知道结果如何。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一试,跟许二哥好好过下去呢?过得好,你一辈子幸福。过得不好,不怕,有姐姐跟你撑腰,最多还是和现在一样过日子。”杜恒霜慢慢劝说杜恒雪。
不能“因噎废食”这句话,让杜恒雪回过神来,她点点头,“是我想多了。反正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以后也是什么样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现在想太多真是没有必要。”
“这就对了。”
姐妹俩说说笑笑,让杜恒雪轻松下来。
很快,外面的锣鼓喧天,花轿盈门,许言邦带着人过来接新娘子了。
杜恒霜出嫁的时候,是许言辉背她出门。
这一次杜恒雪出嫁,还是许言辉过来背她出门。
许言朝跟在旁边跑,气哼哼地挥着手道:“……二姐你等两年再嫁,我就可以背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