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红梅山庄里弥漫着一股子酸酸的叙旧味道。周芷若一来受不了这古怪的感觉,二来自己的确没必要掺和到所谓朱家与张家的感伤当中来。当然,随着周芷若一同退场的还有宋青书,只不过宋青书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打搅他们。
看到宋青书和周芷若离开,朱长龄心底出了口气。虽然他自恃这个局布置得十分巧妙,但他还是担心宋青书毕竟是名门正派的后人,说不定就瞧出什么不对来。可惜朱长龄将担心放错了地方,他若是知道周芷若这个小姑娘一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观看他的这个局的话,只怕立时就会真的昏过去。
待到次日清晨,周芷若起床后没多久便发现偌大的红梅山庄似乎安静了不少,随后便看到朱长龄带着宋青书,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那朱长龄拱拱手,“在下家中出了点事,便不好再留贵客了。门外以及备下马车,待会便送诸位上路罢。”
因为事发突然,宋青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多年的教养也让他不好意思追问下去,只得说:“若是朱前辈多有不便,我等自当告辞,只是我那无忌师弟?”
“不妨事,小女已去叫他起床,等会便会赶到。”朱长龄再度拱拱手,“家里还有点事,只好让二位在门外稍候了。”
说罢,朱长龄转身便走了。虽然这般颇有些失礼,但宋青书和周芷若也的确不好厚着面皮说什么。
这边且不提宋青书和周芷若已被送客,那边张无忌起身,听得脚步细碎,鼻中闻到一阵幽香,见朱九真端着洗脸水走进房来。张无忌一惊,道:“真姊,怎………怎么你给我……”
朱九真道:“佣仆和丫鬟都走干净了,我服侍你一下又打甚么紧?”
张无忌更是惊奇,问道:“为……为甚么都走了?”
朱九真道:“我爹爹昨晚叫他们走的,每人都发了一笔银子,要他们回自己家去,因为在这儿危险不过。”她顿了一顿,说道:“你洗脸后,爹爹有话跟你说。”
张无忌胡乱洗了脸。朱九真给他梳了头,两人一同来到朱长龄书房。这所大宅子中本来有七八十名婢仆,这时突然冷冷清清的一个也不见了。
朱长龄见二人进来,说道:“张兄弟,我敬重你的仁侠心肠,英雄气概,本想留你在舍下住个十年八载,可是眼下突起变故,逼得和你分手,张兄弟千万莫怪。”说着托过一只盘子,盘中放着十二锭黄金,十二锭白银,又有一柄防身的短剑,说道:“这是愚夫妇和小女的一点微意,请张兄弟收下,老夫若能留得下这条性命,日后当再相会……”说到这里,声音呜咽,喉头塞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张无忌闪身让在一旁,昂然道:“朱伯伯,小侄虽然年轻无用,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府上眼前既有危难,小侄决不能自行退避。纵然不能帮伯父和姊姊甚么忙,也当跟伯父和姊姊同生共死。”
朱长龄劝之再三,张无忌只是不听。朱长龄叹道:“唉,小孩子家不知危险。我只有将真相跟你说了,可是你先得立下个重誓,决不向第二人泄漏机密,也不得向我多问一句。”
张无忌跪在地下,朗声道:“皇天在上,朱伯伯向我所说之事,若是我向旁人泄漏,多口查问,教我乱刀分尸,身败名裂。”
朱长龄扶他起来,探首向窗外一看,随即飞身上屋,查明四下里确无旁人,这才回进书房,在张无忌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只可记在心中,却不得向我说一句话,以防隔墙有耳。”
张无忌点了点头,于是朱长龄便将谢逊找上门的事情一并说了。那张无忌本就是不晓世事之人,一时间并没有怀疑为何谢逊会忽然重返中原,心底满满的是对自己义父的思念之情。
“还望朱伯父带我去见见我的义父。”张无忌哽咽道。
朱长龄长叹一声道:“无忌小侄,此事牵连太多。何况你那师兄师妹还在门外等候,听伯父一句劝,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参加的,速速离去吧!”
张无忌执拗道:“若是青书师兄与芷若师妹不便参与此事,我大可请他们离去。横竖我们张家的事情自然有我操心。”
朱长龄等的便是张无忌这句话,在与朱九真的聊天中,朱长龄知道张无忌三人隐约以周芷若为首。朱长龄也打量过周芷若,周芷若的眼神非常沉稳。这种沉稳不似宋青书的那种“少年故作老成”,反而是一种看透世事的睿智。朱长龄也有些忧心整个布局会被周芷若看穿,故而想要张无忌将周芷若劝走。
不过朱长龄嘴上说:“你师兄师妹也是关心你,断不可这般说话,寒了他们的心。”
“多谢伯父教导。”此时的张无忌已经完全将朱长龄视为长辈,故而对他的话颇为认同。
“不过你师兄师姐毕竟牵扯到了武当、峨眉。”朱长龄沉思道,“武当倒还罢了,张真人虽然不喜明教,但也不会主动去寻明教的麻烦;但是自从现任明教左护法杨逍气死孤鸿子之后,这明教与峨眉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得知你义父在咱们这儿,只怕峨眉会立刻过来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