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寨位于洛阳城郊,是一处占地极大的集镇。介福观就坐落在集镇的西北角上。
介福观门前,孪生子的器修兄弟杨鹏、杨鸿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好大的观宇!”
叶易安嘴上没说,心中却正生出同样的感慨,这介福观的确是大,且不说正门内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建筑群,单是观前山门处这一片硕大的广场,天下间就少有道观能及。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聚满了人,这些人中除了极少数香客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衣衫褴褛,满脸绝望惊惶的麻木。只看一眼便知他们乃是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
难民们在此栖身的时间想必已经不短,这一点只从广场上用五花八门材料搭建起的各种窝棚就可见一斑。
五人正在打量观宇时,广场一侧起了轻微的躁动喧哗,叶易安扭头看去,见是一群人拉着两辆牛车,车上载着的是四个高可及人的大木桶,桶口处热气缭绕。
这群人无一例外都是深目高鼻的胡人,身上穿着最为俭素的黑色麻衣,通体上下没有半点装饰,脚下更是赤足不着鞋袜。
这些就已经够奇怪了,但真正吸引叶易安目光的却是这些黑衣胡人脸上的神情——平静、祥和中含蕴着使人一见难忘的悲悯,虽远远看去已颇有庄严气度。
牛车停下后,黑衣人便开始给难民们分发大桶中盛放的热粥,十几个人一起动手,四大桶热粥很快分罄。直到这时,黑衣人们才各自取了一些最后的残冷剩粥与难民们一起席地同食。
看难民们对待他们的态度,就知黑衣人施粥的举动不止一两天了,粥少难民多,其间却没发生哪怕一次拥挤踩踏,再看难民们注视他们的眼神——那发自赤诚的尊敬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又一个赤足黑衣人将手中残粥递给了旁边的难民女童,叶易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的同时心下却起了疑惑,这些人是谁?仅仅只是为了施粥行善?
不等叶易安对这些黑衣人做更进一步的深入观察,此行中五人的头目郝执事已从介福观内走了出来。
“人太多了”,郝执事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先进去看看地形,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天黑之后再说”
洛阳城外郭寨介福观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叶易安的任务便是要遵照玉简中的法门破去七层符阵,最终从正殿供奉的太上玄元皇帝神像中取出深藏的星盘。
约定集合的地点后,不用郝执事多说四人已各自散去,这既是因为大家并不习惯结伴而行,也是因为五个修行者聚在一起怕引人注目,别生枝节。
跟在难民及香客们一起踏入介福观山门,观内恰如郝执事所言的确是人太多了些,眼前这座宏伟的观宇俨然成了一座难民营,不过这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不用费心思量该如何敛藏行迹了。
叶易安并没有急着去供奉太上玄元皇帝的正殿,而是循着它由外及内的游走查看,正是在这一过程中他通过一面石碑的碑文了解了介福观的由来。
此间原不是什么观宇,而是前朝一位重臣的庄园别业。开元中,这位已是垂垂老矣的重臣不知真是一心好道,亦或是为了投崇道的天子所好,乞骸骨致仕之前请求将此间别业舍为道观,一并舍掉的还有别业周围的数十顷良田,作为供奉观宇的钱粮支应。
当今天子好道,对这一要求自然无有不允,并御赐其名曰“介福”。有天子亲赐嘉名,所以这座观宇虽非朝廷敕建,但也是大有来头,这也是它多年来屹立不倒,并始终由那重臣家族旁系子弟主持的根由。
介福观正殿是一座独立的院落,位置正好处于整座别业正中。人还没走进去,远远就看到一片香烟缭绕,排空而上的青烟中夹杂着许多黄裱燃尽后的黑色纸灰,只此一幕就可想见里面的香火该是何等鼎盛。
因是如此,当叶易安踏入院中看到那拜伏一地的密密麻麻人头后毫不意外,只是如此一来他却再无办法仔细查看地形,若按那玉简中所记载,七层法阵的阵体就是埋在院中铺地的粗厚青砖下。
跟着虔诚的香客们一点点往前挪动,其间叶易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是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供奉起香火来反倒越是虔诚,甚至不惜将全身上下最后一点钱财化为神像前的袅袅青烟。
目睹此状,叶易安轻轻摇了摇头,愈逢乱世,宗教愈兴,自古皆然!
终于挪动到了太上玄元皇帝供像前,但叶易安根本无法停下脚步来仔细查看这尊高达丈余的石像,香客太多挤的太厉害,人群犹如暗流涌动的潮水。除非动用术法,否则想要安稳站定都不可得,更别说其他了。
无奈的摇摇头后叶易安转身走出院落,郝执事说的不错,一切等到了晚上再说吧。
重新回到山门处的广场,其他四人还没出来。叶易安站了一会儿后从集合地向旁边走去。
他去的方向有一个难民围聚而成的圈子,圈子正中站着的正是此前施粥的赤足黑衣人之一。
圈子不小,叶易安又是站在最边缘处,但赤足黑衣人口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