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天之后,对于雷纳的判决终于颁布了下来。
“绞刑!于次日中午执行!”
简单的几个字后面却是一颗曾经热情真挚的心脏渐渐冰冷。
国王派去收回白鹿堡的使者被驱赶了回来,“没有海洛斯领主亲面亲口的命令,我无法接受这么一个分不清真假的指令!”这是当地留守的守备将军多诺万给国王使者的答复。
乌尔里克国王对此并没有显得多么愤怒,而是毫无表情的结过了罗里德亲王趁机递上来的审判书,在上面用鹅毛笔轻轻的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勾。
这一天,依旧是如昨日一般的好天气。
雷纳被两个士兵架了出来,丢在一辆囚车上。
囚车是用厚厚的铁木钉起来的,只在最上方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圆孔,透进来一缕很是明媚亮堂的光。
雷纳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晒过太阳了,他把身体凑到头顶圆孔投下来的那束阳光下,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
盛夏的光中饱含着一股灼灼的热量,雷纳深深的吸气,似乎可以将空气中的那股热力吸进自己的肚腹之中,将自己被监狱的潮湿冻得已然冰冷的心脏又要一点一点的回暖过来。
自己是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温暖的阳光了呢?
雷纳这么想着,直起腰把脑袋从正上方的圆洞里钻了出去。
灼热明亮的阳光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有着轻轻的眩晕感,雷纳使劲甩了甩脑袋,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更多的东西朝他砸了过来。
和这些东西一起砸过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臭味和一阵喧天的吼骂声。
虽然眼前还是因为过于明亮的阳光而陷入短暂的眩晕黑暗之中,雷纳却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慢慢的把弯下腰,重新缩回了这个不透风像是一个黑色木箱的囚车里。
背靠在车板上,可以听到车轮骨碌碌的响动声,更多的更吵的更闹的还是这木板之外的喧嚣咒骂声,几乎都要将这厚厚的木板震碎,化成一百柄刀,一万把剑,直刺进他的心脏里面,然后再重重的,用力的一绞,将他的心脏彻底绞碎,将他的胸口挖出一个大洞,将他身体内还在流动着的,冰冷的血全部喷洒出来,血溅三丈而后快。
雷纳把身子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一缕投下来的光。他伸出手,慢慢的伸出手,伸向那一缕有着温暖热量的阳光下。
可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却又飞快的收回,就像是陡然被滚开的沸水烧着了一般。
“好烫人的光!”
阳光中蕴含的热力好像忽然增添了数倍,那橙黄色的仿佛已经不再是明媚的,暖和的光线,而是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焰,要将雷纳包围,吞噬,烧成一团粉末残渣。
“为什么会这样呢?”
雷纳这么问自己。
他想不出答案,或许是周围的喧嚣诅咒声太吵,或许是因为这沸腾的阳光将他的思想全部都烧干了,又或者是因为是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太过烦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前后东西来。
混乱的不仅仅是雷纳,还有萨里昂这个城市。
押送雷纳前往城中央市场绞刑架的一共是约莫百人的护卫队,车队走的不快,十名骑士在前面开路,而车子两边各有二十人的持戟军士护在两边。
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无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世界,看热闹的人从来都是不缺的,这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项从众的爱好,不管他知道或者不知道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只要看到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更多的人聚过去,围起来。
亦如此时,咒骂声和咆哮声几乎要将街道两边的房屋上的瓦片都要震下来,但是对这件事情清楚的又有几个呢?
车队慢慢前进,领队的骑士眯着眼,很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
太吵了!
两边的呐喊声,吼骂声像是一波波的潮水涌来,震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很是有些烦躁。
骑士使劲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可以把这繁杂的噪音从自己的耳朵里都抖落出来一般。
他忽然有些可怜起身后那个被关在囚车里,正被带向死亡之地的可怜虫来。他叹了口气,踢了踢马腹,想让身下的马跑得快些,这不是一件多难的差事,但是此时此刻却让他觉得很是压抑和烦躁。
人群在怒骂,在咆哮,好像只要自己骂的愈大声,便愈能体现出自己对于这个国家的热爱来,愈能体现自己高尚可贵的爱国情操来。
骑士开始走神,在这这片如潮的对国家叛逆的讨伐声中走神。
骂的脸红脖子粗的民众也开始走神,他们在自己专心的用各种流氓话发出那一声声怒骂的时候便开始走神,这俨然已经不是一场对国家叛逆的声讨,只要你现在站在人堆里,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