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滚!都给朕滚!”周励低吼一声,径自向里步去,虞真真顾不上多看那满地打滚的太医,忙跟上了皇帝。
明婕妤的榻前,是不断安抚着她的皇后,虞真真裣衽,“臣妾参见皇后、明婕妤。”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站起身。
周励有些失态,理都没理皇后,只向明婕妤的床边扑去。明婕妤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见心上人来,更是嘤嘤垂泣,情难自禁,“子谦……”
“文月,朕在呢。”
周励将面色惨白的明婕妤拥入怀中,不住地唤着她的闺字。皇后被皇帝挤得退开一侧,与虞真真都显得万分多余。
而两个多余的人凑在一起,就都不多余了。
“虞美人怎么过来了?”
虞真真低首,“回娘娘的话,臣妾适才与皇上在一处,听闻此事,不免担忧,便冒昧与皇上一起来了。”
皇后蹙眉,“你现在的位分也没个舆轿,来来回回的到底不方便。”
周励闻言回首,看了眼虞真真,替她岔开话题,向皇后道:“皇后务必尽早将下毒之人,朕将其千刀万剐也不足解恨!”
皇后脸上尽是肃穆之色,唯眼底有些异样,“是,请皇上放心。”
“你们都下去罢,让朕和明婕妤单独呆会。”
“皇上。”虞真真贸然上前一步,“臣妾有句话想和孙姐姐说。”
周励招手,“那你过来。”
虞真真依言而行,伏在明婕妤的床前,“姐姐莫哭,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姐姐必是明白的。”
明婕妤的指尖无力的够到虞真真的手背,泪水涟涟,“我明白……我明白的。”
虞真真抽出手来,向皇帝一礼,“臣妾告退。”
“去吧。”
虞真真躬身,随在皇后身后退出了衔芳殿。
比起衔芳殿内的阴暗与悲痛,殿外好像是另一重世界。皇后下意识举手遮光,低声一叹。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因知道皇后需乘凤辇先行一步,虞真真乖觉地俯下/身去。
皇后伸手,将虞真真虚扶起来,“本宫还有几句话想问美人呢。”
虞真真仰首,“娘娘请讲。”
“那个内宦,你与定修媛是怎么遇上的?”
虞真真并不着急,仍是素日不疾不徐的冷淡模样,她早与定修媛串过供,自然不惧皇后的提问,“回娘娘,是修媛先看到有个小太监从朗颐轩的方向跟着我们过来,起初臣妾以为他是来传话的,便与定修媛驻足等他。孰料他看到臣妾与定修媛,便神色慌张得向另一边去了,修媛觉得奇怪,让人喊了他过来。”
“原是如此。”皇后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然后呢?”
“然后?定修媛盘问了他几句,那内宦便转身投湖,幸亏有位孟侍卫出手,将他及时捞了上来。若非如此,怕是一桩悬案了。”虞真真故作一叹,抬眉直视皇后,“只不知,那内宦与今日投毒的事可有关联?”
皇后并没作答,避重就轻道:“本宫还在调查,尚不能贸然定论,待有了结果,自然会晓谕六宫。”
虞真真“嗯”了一声,“皇后娘娘要多费心了。”
“这是本宫份内之事,为皇上分忧也是你的分内之事。”皇后温和笑了笑,“时辰不早,虞美人今日也受惊不小,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
虞真真目送皇后登上凤辇,庄重仪仗随之而去。待她们走得远了,虞真真方回徽兰殿。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皇后到底是皇后,不出三日,陆修仪被贬为采女,接着,皇帝亲自下旨,将其打入冷宫,涉事宫人全部仗毙。
虞真真始终难忘皇帝下旨那日,陆修仪面色惨白,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她素来重视仪容,那日却扑腾的发髻凌乱,襦裙上尽是灰尘。周励的眼神厌弃得紧,更是下狠心踩住了陆修仪伸向他的手,“是朕信错你了!”
陆修仪在巨痛下犹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啊,是她们陷害臣妾,是苏宝林,是她啊皇上!”
周励凌厉的眼风扫向苏宝林,苏宝林惊恐地跪了下来,“臣妾哪能找到人替臣妾下毒,皇上您是知道的啊……”
是了,她身边的人都让帝后清理过,周励心里是有数的。
“你不必再狡辩了,朕岂会再受你欺瞒?”
陆修仪紧紧揪住皇帝的袍角,“皇上,臣妾替您掩饰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做这种事!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周励抬腿又是一踹,“朕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朕昔日给你的宠信还不够吗?忘恩负义!来人,把陆氏给朕拖走!”
虞真真望着周励的侧脸,阴鹜,薄情,此时的神色狰狞让人生怖。她没由来的想起一句话,如果一个待天下人都狠厉的人待你格外柔情,那你一定要离他远些。
明婕妤深情如许,幸耶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