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住院部三人公用卫生间里的镜子里那个稚嫩青涩,还没有褪去婴儿肥的自己,初具美色的童颜,额头上抱着固定用的纱布和网罩,穿着医院里老旧的住院服,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到腰间,。没有刘海,更没有妆容。
佐安卉就这样呆呆地站了起码半个小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要把牙齿给咬断了,面部肌肉一阵抽搐。
真的回到十五岁了。
不知道是自己大梦了一场还是真的重生了,佐安卉感受着左胸腔还算有力的心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柳以昕这个人是存在自己的幻想中,还是必定要遇到的人;
走上演艺之路,进入娱乐圈,是一场噩梦的记忆犹新还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十五岁的眼神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伤痛,佐安卉发现唯一让自己觉得违和的便是那双眼睛了。她看过自己十五岁的照片,甚至杂志报刊网络都登过。一如任何少女一样,天真烂漫,可现在……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世的佐安卉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死亡,真的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那些以为到死都不会放下的执念,竟然也如同风吹沙一样消散了。脑海里的那张想起心还会疼痛的脸,爱过恨过的人,轰轰烈烈的事情,居然也都是记忆中的尘埃了。
佐安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属于十五岁的空气,干净而带着医院独特的气味。爸爸妈妈还在,只要他们还在就好了。上一世没有尽孝,这一世,该好好报答了。三年,她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
而这一世,也一定不能作践自己了,佐安卉咬了咬牙想到。
安定下来之后,佐安卉才开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记忆。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五岁,是九八年。印象最深的是什么,windows 98的诞生吗?特大洪水?美国对伊拉克宣战?
应该不是,那不是一个孩子的记忆。对了,佐安卉突然想起来了,九八年是《还珠格格》开始风靡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佐安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进入这个圈子。
那个时候的她第一次开始追星,第一次几乎疯狂地和同学分享有关它的一切。有的同学迷紫薇,有的迷小燕子,基本没人迷金锁。五阿哥刚刚从小虎队里出来,后来成为微博段子的尔康还没有大鼻孔,两人几乎成为大众情人,是所有少女醒目中的白马王子。
恨不得用针把黑心的皇后和容嬷嬷扎死,如果这个时候遇到容嬷嬷真人,一定不会觉得她是可爱的老奶奶,能干出扔鸡蛋这种事情也不算是无理。一下子所有的文具都以还珠格格的形式传播了开去。还在用录音机和随身听的年代,还珠格格里的歌曲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市场。
佐安卉很想证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过此刻的她,倒是基本上相信自己重生了这个事实。因为如果只是梦,那真的太过详细,太过真实到不可思议了。
她叹了一口气,拿过架子上不锈钢的脸盆和毛巾放在水槽里,用热水瓶里的热水给自己洗了洗脸,蹒跚着走出了洗手间,乖巧地躺到了病床上。她记得当初自己算是十分调皮,不肯安分地就医,硬是要跑出去玩,结果又好死不死地摔了一跤,让本来的留院观察变成了住院。
三十岁的心智,十五岁的身体,佐安卉的举动透着一种成熟于年龄的气质,连佐妈妈都觉得这一摔,把佐安卉整个人的性格都摔变了。以前随便什么事情都要叫妈妈的佐安卉居然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搞定了。这让突然没了市场的佐妈妈又惊讶又担心,真害怕如医生所说的,该不会是傻了。
但因为佐安卉的安分和配合,她和王子中的三八没有了共处半个月的机会,很快就被接回了家休养。佐安卉原本的家境算是同侪中的佼佼者,这个时候她家已经开上了大众两千鹰,坐上宽敞却不算人性化的车子,佐安卉的心里一阵酸涩。
看着记忆里的老房子,隔一个巷口就是菜市场,没有上一世大厦底层分好铺位的买卖,只是每个人按照约定俗成,每天拿着进来的货来卖,而买的人也都是熟客。
自己家再过去一些就是一家猪肉脯,以前总是很照顾自己。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吃骨髓,那家猪肉脯的叔叔总是会把积攒下来的筒骨骨髓一碗碗地送给自己,只因为自己喜欢吃。
还有巷子交接处那个大拇指被螃蟹咬过,缝了好多针,一直卖海产卖到这块地被开发商买走的大妈,胖乎乎的很是和气。她隔壁的烟酒老板,总喜欢开大妈的玩笑,荤素参半。
开着小诊所的陈医生,自己是医生却嗜烟如命,喜欢麻将,诊所找不到他总能在邻居家楼下的牌桌上找到他,还有救了自己一命的,躲在一条极小的巷子里用针放砂气,治疗中暑的赤脚医生。
但自从搬走,这些人就从佐安卉的记忆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再一次映入眼帘,佐安卉明明已经用尽力气克制住了,可眼泪还是汹涌地滴落下来,沾湿了裤子。
“卉卉,怎么啦?不头痛吗?”佐妈妈看到自己的女儿哭成这样,吓得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