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有时候表现得很怪诞。
只要有利益,大家都削减了脑壳往里“钻”,都想分一杯羹甚至独占,但一旦遇到困难、障碍或者可能给自己带来不确定损失的时候,热情便消失了,不过在没有看到结果前绝不撒手,或冷眼旁观,或暗中掣肘,甚至还鲜廉寡耻地乱中取利,于是本来一件有利可图、操作也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如囊中取物般轻而易举的好事,在各势力间的激烈的利益争夺中,变成了一件无利可图、非常复杂,甚至会出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荒诞举动的坏事,而结果更是颠覆了人们对这个世界的常规认知。.
第一次东征如此,第二次东征还是如此,第三次东征亦是如此。相比前两次东征,第三次东征皇帝和行宫是大大的放权了,尤其是战场指挥权,都下放了,然而,下放之后的结果,与皇帝和行宫的预期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这几年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军政大佬们纷纷辞世,军中表现得尤其明显,诸如杨素、于仲文、段文振、杨雄、崔弘度、崔弘升等一帮大佬都死了,而宇文述、赵才、李景、薛世雄、来护儿、周法尚等人一则声望不足,短期内尚无法取代他们的前辈,二则他们都属于同一代人,声望资历功绩相差无几,且隶属不同的贵族集团和政治派系,彼此间根本不买账。假若皇帝和行宫继续独揽军权,由中枢指挥一切。反而还好些,如今事情却复杂了,在水陆两路远征军尚未出发之际,各系统帅们已经“斗”得热火朝天了。
四月中。皇帝和中枢从远征诸军统帅们送来的雪片一般的奏章中,敏锐地发现了远征军内部矛盾骤然激烈的“事实”,无奈之下,不得不迅速收回部分“权力”,但为时已晚,各统帅之间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处,比如在选锋军的委派上,统帅们就各有人选、各执一词。为此皇帝和中枢不得不通盘考虑,尽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以便缓和军中矛盾,凝聚军中士气。
事关东征成败。皇帝和中枢不敢犹豫,更不敢久拖不决,以免再生变故延误东征,遂毅然以远征军陆路统帅薛世雄所提建议为主旨,果断下诏。由吏部侍郎、观国公杨恭仁为选锋军统帅,监察御史崔逊为监军,武贲郎将罗艺、武牙郎将王辩、果毅郎将伽蓝副之,而选锋军主力则由龙卫军所辖三十二个团、右武卫府辖下两个鹰扬府八个团、右候卫府辖下两个鹰扬府十个团。共一万大军组成,于接旨之日起。横渡辽水展开攻击。
四月十九日,王辩、薛万均、薛万彻率先渡过辽水。挥军进击。
四月二十日,杨恭仁、崔逊、伽蓝、冯翊率选锋军主力龙卫军渡过辽水,随后跟进。
四月二十三日,帝国东征选锋军云集高句丽西北部第一重镇辽东城下,准备第三次攻击辽东城。
辽东城已经成为帝国东征的“梦魇”。
第一次东征,皇帝驾临城下,指挥数十万大军猛攻辽东城,自三月底一直打到六月上都未能攻克,不得已,遂兵分两路,一部继续围攻辽东城及高句丽其他西北部城池,一部则九道并进直杀平壤。结果到了七月底,攻击平壤的帝国主力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辽东城却依旧未能拿下。最后,第一次东征的战果就是攻陷了高句丽北部重镇武厉逻,帝国在那里设置了辽东郡和通定镇,好歹有了一块小小的“遮羞布”。
第二次东征,帝国远征军再次受阻于辽东城,皇帝也再次驾临辽东城下亲自指挥。这一仗自四月底一直打到六月底,帝国远征军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未能拿下这座城池。不得已,还是兵分两路。皇帝丢不起这个人,咬牙切齿也要拿下辽东城,而薛世雄则率主力直杀平壤。结果薛世雄刚刚拿下高句丽中部重镇乌骨城,便接到了撤军的命令。所以,第二次东征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战果。
辽东城因此成为插在皇帝和帝国将士心中的一根肉刺,让他们痛苦不堪,让他们倍感耻辱,好在皇帝和中枢在平定了杨玄感之乱后便迫不及待的发动了第三次东征,给了帝国将士洗雪耻辱的机会。
这次指挥攻击辽东城的是观国公杨恭仁。
杨恭仁没有参加前两次东征。他的父亲观德王杨雄在大业八年二月十二日病逝,也就是在第一次东征开始期间死去,杨恭仁兄弟为此不得不扶灵返京。二次东征期间杨恭仁持丧在家,亦未参加。也正因为如此,杨恭仁对东征一直存有不祥之感。
那一年的正月二十五,先是内史令元寿病逝;接着在二月十二日,观德王杨雄病逝;到了三月十二日,兵部尚、检校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病逝;夏季五月初四,纳言杨达病逝。短短五个月内,帝国中枢核心里的四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辞世,可以想像一下此事对帝国、对皇帝本人和中枢所造成的冲击之大。这明显就是个不祥之兆,即便是无知小儿也能预感到一丝端倪,然而,帝国和皇帝当时已经骑上了虎背,下不来了,而第一次东征的结果也验证了这一不祥之兆。
时隔三年,大业十年的第三次东征,是不是也有不祥之兆?有,不但有,而且正迅速在中土蔓延,那便是此起彼伏的叛乱大潮,无数生灵正在杀戮中痛苦哀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