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他卖身求荣投靠了裴世矩,他向皇帝和裴世矩泄露了以杨玄感为首的保守派贵族决心要摧毁帝国改革大业的政治策略。由此不难猜测到,聚集在杨玄感周围的一些权贵诸如元弘嗣、李子雄、斛斯政、赵元淑、胡师耽,包括他李密,都暴露了,都成了皇帝和裴世矩要诛杀的对象。
或许是过于震惊,或许是心神大乱,或许是形势出现了颠覆性的改变,李密打马冲出了泥泞的大道,冲上了路边的一座小山岗,在烈日之下,在散发着泥土和绿草气息的草地上,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陷入了沉思。
柴绍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给李密带来了如此大的冲击,他不免有些懊悔,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给局势的发展可能会带来某些意料不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或许不利于己方。忐忑之中,柴绍试探着问道,“刘老先生?或者,河东鸑鷟(yuezhuo)?”
李密抬头看了他一眼,目露踌躇之色,似乎怀疑柴绍试探的用意。旋即想到他是河北柴氏子弟,虽然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婿,但陇西李氏与赵郡李氏还是有相当的距离,而柴氏与赵郡李氏世代联姻,关系亲密,所以此刻陇西李氏与柴氏联姻,某种程度上不是加强本系的牢固度,而是要通过柴氏这个中间人与赵郡李氏建立更为密切的联系。由此推断,唐国公李渊对柴绍的信任度有限,很多机密不会告诉柴绍。
如果柴绍知道很多机密,自己也就听不到薛德音的最新消息了。
柴绍的父亲柴慎曾是废太子杨勇的东宫府右内率,是太子党悍将之一,自己也是太子党成员。柴绍与自己亲近,甚至在目前形势下主动向自己透漏诸如薛德音这等绝对机密,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于铭刻在自己身上的“太子党”身份。柴绍对太子党显然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也就是说,在此刻,柴绍值得信任,并可以利用。
“河东鸑鷟。”李密停顿了片刻,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他?”
柴绍摇头。薛德音在禁军龙卫的帐中藏得很深,知道他存在的人寥寥无几,而泄露这一消息的正是傅端毅。傅端毅为了求得邺城傅氏的帮助,曾向傅奕等族中长者透漏了很多机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机密就是伽蓝的出身秘密,而要证明这个秘密的存在,就必须搬出薛德音和刘炫,缺一不可。
“伽蓝的出身?”李密颇感惊讶,“伽蓝是什么出身?”
柴绍并不想隐瞒,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论对独孤震还是杨玄感,都很重要,这两者的决策都会左右甚至影响到未来政局,而未来政局关系到河北世家包括河北柴氏的命运,这个机密必须告诉李密。
“据刘老先生推测,据傅氏推衍,伽蓝应该出自河内司马氏,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司马氏的嫡裔。”
李密难以置信。河内司马氏?家族姻亲?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叔父李丹的夫人是前朝皇后司马令姬,而司马令姬便是出自河内司马氏。伽蓝竟然是司马氏的嫡裔,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如此秘密,怎么可能隐瞒至今?
柴绍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会对李密造成冲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冲击之强烈,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李密之所以肯定薛德音死了,正是因为得到了司马令姬的帮助,而司马令姬正是在他的恳求下给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薛道衡的七夫人写了一封信,然后又在李丹的亲自过问下,在最短时间内拿到了回信。
假如伽蓝是司马氏的嫡裔,那么一切疑问都能找到合理的答案,比如薛德音的被救,薛德音的背叛,而更严重的是,像这种关系到司马氏兴亡的大事,司马令姬的妹妹怎么可能隐瞒不说?假如司马令姬知道了真相,又怎么可能不告诉李丹?李丹又怎么可能不告诉李长雅?这对兄弟从中不难推测出许多事情,而以他们的政治立场来推衍,可以预见,关西那道门,非常非常难进。
事实上,这对兄弟和独孤震同派同系,在这场风暴中所采取的策略应该基本一致。如今北上困难,西进也困难,只剩下逐鹿中原一条路了,而这条路不是杨玄感和自己选择的,是被逼的,能否成功,最终就要看皇统的选择,如果皇统的选择符合整个关陇贵族集团的利益,那么兵变必然成功,反之必然失败。
李密有一种绝望之感。杨玄感属意越王杨侗,李长雅和李丹兄弟当然力保代王杨侑,而山东人则看中了秦王杨浩,至于独孤震,那头狡猾的老狐狸已经看到了惨淡的未来,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冷眼旁观。
李密迅速调整了心态。兵变已经开始了,兵变不论成败与否,都将改变中土的命运。如果赢了,中土是不是就此进入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新时代?答案是否定的,在皇权衰落,门阀士族再度崛起的情况下,帝国的分崩离析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败了,中土能不能维持和平?帝国的改革大业能否继续?答案也是否定的,因为皇权遭此重创之后必然急骤衰落,世家望族们会乘势而起,帝国将迅速走向崩溃的深渊。
所以,兵变的真正主旨就是一个,重创皇权,摧毁二十多年的改革成果,摧毁高度的中央集权制。从这个主旨出发,对于李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