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虎踞于疤脸驼上,雪白毛发在夜风中舞动,一双森冷的眼睛仿若穿透了黑暗,警觉地巡视着四方。
十几匹骏马、高驼首尾相连,把一座帐篷围在中间。
黑豹游走在驼马阵外,矫健身躯出没于黑暗之中,就如地狱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偶尔破空而出的两只凶芒四溢的眼睛更是透出一股令人惊悚的杀气。
帐内火盆燃烧,摇曳的火光映在一张张肃穆的脸上,明暗交替,把众人晦暗不安的心理描绘而出。
薛德音裹着灰色狐裘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打量着几张陌生的新面孔。
这些就是老狼府的西北狼锐士,身经百战的西北悍卒,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之争,像老狼府这样的地方更是斗争激烈,而这些战功累累的锐士们就成了权贵们斗争的牺牲品。一朝天子一朝臣,庙堂如此,江湖也如此。老狼府的狼王换了,前任狼王的部属们自然要被赶出巢穴,流落四方,自生自灭,不论他们的过去何等辉煌,那都已经是传说,如今留给他们的只有记忆,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奋力挣扎。
紫云天的大盗火狐盘腿坐在火盆边上,横刀穿着一块厚厚的牛肉,正在专心致志地烤炙。他的眼睛虽然始终盯在那块焦黄的滋滋流油的牛肉,但眼神却有些恍惚。西土局势变化太快,当初他因为义气毫不犹豫地介入其中,如今却是再无退路,只能陪着这群西北狼一条道走到黑了。他是西土大盗,是贼,今天紫云天的贼竟然和老狼府的狼坐在一起,商量求生之策,想起来真的不可思议。
石蓬莱的心情很复杂,忐忑,惶恐,但心里又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早在石国国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昭武屈术支的事情如预计般的顺利,而他却卷入了更为险恶的漩涡。如今他与传说中的西北狼锐士们一起浴血奋战,虽然是为了生存而奋战,其结果可能十分悲惨,但依旧让他兴奋。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也想仗剑江湖,啸傲天下,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惜却已垂暮,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长相俊朗,身穿青色袍衫的年青人坐在伽蓝身边,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桀骜之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把他的自信和狂放表露无遗。
这个人不像是西北狼锐士,他的身上没有那股历经无数杀戮而锻就的凛冽锋芒,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是西土的游侠,但在阿史那贺宝的印象里,西土好象没有这么一位游侠。薛德音和石蓬莱对其也十分注意。在薛德音看来,这个年青人具备一些儒士胥吏所特有的文雅之风,而在石蓬莱看来,这个人的脸上就写着精明两个字,那发亮的眼睛和藏在眼底的狡黠清楚无误地表明此人是个奸商,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奸商。
伽蓝开口说话了,他向西北狼介绍了石国巨贾石蓬莱,详细说明了昭武九国和昭武屈术支的事情,以及此事对现今局势的影响。
接着他介绍了薛德音,以及必须把薛家护送到敦煌的真正目的。
至于阿史那贺宝,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但紫云天的火狐却是恶名远扬。此次火狐仗义援手,把紫云天拖进了绝境,如今除了隐姓埋名远走敦煌外,暂时也找不到好办法。
伽蓝介绍了西行、楚岳、魏飞和阳虎,最后手指那个青袍年青人说道,“这位是西域都尉府的功曹参军事傅端毅,黄门侍郎、闻喜公裴阁老的门生。”
薛德音略感吃惊,他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裴世矩的授业弟子。
“长孙都尉坚决拒绝了鹫兄的提议,老狼府拒绝征召,如此一来,我和布衣兄、熊霸兄就必须带着天马戍卒和刑徒去鄯善鹰扬府,我们试图利用老狼府的便利条件急速赶赴敦煌的想法随即落空。”
伽蓝的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嘶哑的嗓音中更透出一股苍凉悲怆之意。
“鹫兄延误了报讯时间,必须承担且末丢失的责任,为此他被老狼府除名。文谦兄未能准确分析和判断局势,对且末的丢失也负有责任,所以他也被老狼府除名。不出意外的话,此次因且末失陷而受累除名的老狼府胥吏当不在少数。”
“值此关键时期,长孙都尉痛下狠手,把昔日老狼府之人尽数驱逐,其用意绝不仅仅是为了完全控制老狼府。”
“昨夜我与大叶护相见,获悉一些机密。阿柴虏攻打且末,背后有突厥人的支持。如今婼羌一带,外有阿柴虏大兵压境,内有突厥人相逼,局势十分危急。突厥人的目的是想逼迫老狼府与其联手击杀铁勒人,但老狼府肯定是将计就计,与铁勒人联手,以莫贺可汗为诱饵,在楼兰设下陷阱,如果莫贺可汗遭人刺杀,老狼府和铁勒人就以此为借口联手对付突厥人,继而迫使突厥人知难而退。”
“我们的出现导致局势产生变化。大叶护想利用我和莫贺可汗之间的仇怨,让我去杀莫贺可汗,这样事情无论成败,对突厥人来说都没有损失,而老狼府还是将计就计,乘机把我等彻底赶出老狼府,然后借铁勒人的刀杀了我们,如此既削弱了裴氏留在西土的力量,又断绝了突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