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日夜,始毕可汗召集莫贺咄设及诸军统帅,再次商谈撤军事宜。
始毕可汗的决心已经动摇。攻击雁门城的激战已经持续了二十五天,十几万控弦浴血奋战,屡屡看到攻陷的希望,却屡次功亏一篑,始终未能杀进城内给予中土人以致命一击。突厥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雁门城却在摇摇欲坠中始终巍然耸立,虽然它也是伤痕累累,但它顽强坚持下来了,它用坚不可摧的信念顽强支撑着流血如注的身体,它用城楼上飘扬的帝国大纛鼓励着自己的将士,嘲笑着突厥人。突厥人的勇气和士气已经被累累尸骨所耗尽,代之而起的是对中土的畏惧,是对家乡的思念,是对战斗的厌倦。
雁门战场是个陷阱,不能再打了。这是俟利弗设阿史那咄栗和俟利发康鞘利一而再再而三向始毕可汗及雁门战场上的诸军统帅们所发出的警告,如今,这个警告正在变成梦魇,让突厥人饱尝着噩梦的恐怖。
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嗣非常愤怒,他对阿史那咄栗和康鞘利发出质疑,你们在白狼塞战场上先后投入了八万大军,连续攻击了半个多月时间,不但没有拿下白狼塞,反而损失惨重,导致战局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其原因是什么?你们为何没有攻陷白狼塞?难道白狼塞如雁门城一样坚固?难道白狼塞的坚守者是帝国的皇帝和他的禁卫军?魔鬼伽蓝和他临时拼凑而成的燕北军在兵力严重不足并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竟奇迹般的守住了白狼塞。难道他们受到了神灵的庇护?
阿史那咄苾嗣的咆哮,激起了诸军统帅们郁积在心里的怒火。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讨伐”阿史那咄栗和康鞘利。你们自己无能,导致战局逆转,却把责任推给我们,催逼我们撤离雁门,让我们替你去攻陷白狼塞,岂有此理。
也有几个保持理智的牙帐权贵,站在地图前分析和推衍战局。魔鬼伽蓝和燕北军杀进代北,攻陷白狼塞。开辟了白狼塞战场之后,便与雁门战场形成了呼应,而这一战局的形成则给中土人击败突厥人赢得了战机。然后,东北道的幽州军、北平军、辽西和辽东军依次进入燕北,在确保燕北安全的情况下,把主力调进代北,进入白狼塞战场。与突厥人形成决战态势。同一时间,中土京畿地区的卫府军主力会以最快速度北上勤王,从时间上来推算,他们将很快抵达战场。如此一来,中土人便完成了对突厥人南北夹击之部署,南北决战已不可避免。
如果这一分析和推衍是正确的。那么突厥人就必须马上撤离雁门,乘着中土京畿地区的卫府军主力尚未抵达决战战场之际,率先进入白狼塞战场,给坚守白狼塞的帝**队以毁灭性打击,彻底摧毁中土人南北夹击之部署。如此突厥人便再次逆转了战局,不但进可攻退可守。赢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还可以集结全部力量,在白狼塞与北上追击而来的帝国京畿卫府军主力进行决战。
假若中土人不敢决战,那么突厥人战果辉煌,在摧毁了帝国代北军、东北道镇戍军之主力后,中土北疆的防御兵力已基本上损失殆尽,突厥人完全可以在代北站住脚,实际控制这一地区,并对帝国的东北、河北乃至京畿地区形成直接威胁。
所以,中土人肯定要进行决战,但帝国京畿卫府军主力长途跋涉而来,将士疲惫,且南北夹击部署失败,东北道主力惨遭毁灭,士气不振,军心萎靡,相反突厥人则士气高涨,又以逸待劳,必能赢得这场决战的胜利。
攻陷雁门俘获帝国皇帝是胜利,在白狼塞战场上摧毁帝**队也是胜利,那么哪一个策略更好?更有利于突厥人赢得这场决战?更符合突厥人的利益?无疑第二个选择是正确的,以最快速度攻陷白狼塞,逆转战局,首先确保突厥人立于不败之地,攻守兼备,进退自如,这才是上上之策。
持不同意见的统帅们激烈争论。
一方以莫贺咄设为代表,坚决不愿意吐出嘴里的猎物,非要继续攻打雁门城,宁愿置突厥人的存亡于险境,也要把豪赌进行到底。
一方则以始毕可汗为代表,愿意马上吐出嘴里的猎物,急速撤离雁门进入白狼塞战场,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白狼塞的帝**队,先把肚子填饱,先让自己脱离险境,处在安全位置上,接下来再根据战局的发展紧紧抓住战机,努力扩大战果,力求最大程度的实现更多的战略目标。
九月初八日夜,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武贲郎将罗艺统率一万五千名北平将士抵达白狼塞,并在黑暗的掩护下,沿着桑干河急速向神武川挺进。
为确保北平军安全抵达神武川并连夜完成防御战阵的构建,伽蓝在黄花堆、金沙滩一线集结了十个鹰扬府,于深夜向北虏发动了反攻。
帝**队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康鞘利的警觉,他一边指挥麾下诸军奋力作战,一边多派斥候向四周打探,以免重蹈被帝**队围歼之覆辙。
九月初九日凌晨,俟利发康鞘利接到了斥候急报,有一支帝**队出现在神武川,对己军的侧翼构成了攻击态势,并与白狼塞的帝国守军形成了钳形防御,战局对己方越来越不利了。
康鞘利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