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2-26
天将午,气温稍有回升,可依旧寒得很,哪怕是在密不透风的书房里,寒意也不曾稍减,反倒多了几分的阴冷,可又没冷到该架设火盆子的地步,这令身着厚棉紫色袍服的武后极之不适应,批改奏本的速度因之下降了不少,到了末了,更是不耐地将手中的朱笔搁回了笔架之上,皱着眉头起了身,在空旷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眼神里满是焦躁之意。
武后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只因东宫那头的攻势实在是太过凶悍了些,一招紧接着一招,直压迫得武后应付唯艰,说实在的,自打当初嫁给了高宗以来,武后就从不似今日这般狼狈过,洛阳府尹丢了也就罢了,问题是随着良种推广的力度逐渐加大,武后理政也愈发艰难了起来,甚至有令谕难出朝堂之窘困,旁的不说,下头那些州县如今大多把奏折往东宫那头送,而不是像往常那般送进皇城,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武后闹心不已,偏生还没法去指责下头的官吏违制,概因李显乃是奉旨推广良种,地方官们就此事往李显处递折子本就属于正理,武后便是想指责,都难以找到正当之借口。
“启禀娘娘,明大夫在宫外求见。”
就在武后烦躁地来回踱步之际,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武后身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宣。”
武后尽自心烦,可一听是明崇俨来了,却是并无二话,连缘由都不问,直接下了旨。
“诺!”
武后既有所吩咐,程登高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已陪着明崇俨从外头行了进来。
“微臣叩见天后娘娘。”
尽管与武后之间有所暧昧,可明崇俨却是不敢在武后面前有甚持宠而娇的举止,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道。
“平身罢,爱卿如此急地寻本宫,可是有甚要事么?”
这一见大冷的天,明崇俨竟满头是汗珠子,武后自不免有些微疑,这便出言问了一句道。
“微臣确有一事要向娘娘禀报。”
明崇俨只说有事要禀,可究竟何事却并没有明确道将出来,反倒是就此打住了话头。
“嗯,尔等尽皆退下!”
一见明崇俨如此作态,武后自是知其有密奏之事,这便朝着侍候在侧的程登高等人一拂袖,神情平淡地下了令。
“诺!”
明崇俨与武后的“密谈”已不是甚新鲜事儿,往往十数日便有那么一回,一众宦官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了的,自无人觉得有甚奇怪可言的,这便尽皆躬身应了诺,全都退出了书房,安静地在远离书房的地方侯着,这一候,便是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武后的召唤,倒是太平公主提着食盒子,领着几名小宫女兴冲冲来了。
“见过公主殿下。”
一见到是太平公主到了,程登高不禁好一阵子的头皮发麻,只因他很清楚往日里武后与明崇俨的“密谈”之内幕,自是不敢让太平公主就这么闯了进去,尽管心里头对太平这个泼辣的小丫头也有着深深的忌惮,可程登高还是硬着头皮抢上前去,拦住了太平公主的去路。
“免了,母后可在?”
太平公主在高宗与武后的千般恩宠下,在宫中素来是野惯了的,对程登高这个位高权重的宦官头子也无甚尊重之意,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便要往前直闯。
“公主殿下且慢,娘娘正有要事与朝臣相商,还请公主殿下稍候。”
程登高哪敢让太平公主就这么胡乱闯了进去,忙不迭地一伸手,拦在了太平公主的身前。
“放肆!还不退下,讨打么!”
太平公主在宫中向来是刁蛮惯了的,哪容得程登高多废话,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一声,小身子一扭,绕过了程登高伸直的手臂,提着食盒子径直便向书房跑了去,程登高见状,追了几步之后,却又猛地站住了脚,眼珠子转了转,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坏笑了一下,可很快便收敛了起来,回身拦住了正欲跟进的那几名小宫女。
太平公主打小了起便喜欢捣鼓些甜点、煎饼之类的小吃食,时常送来与武后同享,此番亦是如此,虽说奇怪武后午时已至,不传膳却要与朝臣详谈之举,可也没去多想,拎着不算太大的食盒,兴冲冲地便直奔向了书房,只是刚走到屏风处,突地听到内里传来明崇俨的声音,言语中还提到了“太子”二字,登时便起了疑心,脚步一收,人已停在了屏风外头,细细地听了几句,脸色已是大变,呼吸声不由自主地便稍急促了起来。
“有人在屏风处!”
明崇俨一身修为已是将近宗师境界,先前专注于与武后交流对策,并未察觉到太平公主的到来,可待得太平公主呼吸声稍响,他便已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立马停下了陈述,低声提醒了武后一句道。
“嗯?”
今日所谈乃是机密中的机密,武后断然容不得有人敢在外头偷听,眉头一竖,神情已是冰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