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殿前广场上黑漆一片,哪怕是高邈等几个小宦官都提着灯笼,却也无法驱散那等黑,倒是令黑更显得深了几分,这,或许便是黎明前的黑暗罢,只是这等黑究竟要黑到何时去?不好说,哪怕是有了三世的记忆在身,李显也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能从这等黑里挣脱出来,三年?又或是五年?不晓得,李显唯一晓得的便是如今他已在路上,还是在条没有回头可能性的路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两个字——坚持!
坚持,再坚持,自打来到这个年代,李显已是坚持了整整十二年了,纵使神经再坚韧,也渐渐有些扛不住了,真想来个一了百了,学着太宗玩上一把玄武门之变,奈何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做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显实在是不想去走这么条险路,问题是形势会不会真逼到了走那一步的份上,李显却是不敢打包票,故此,不管怎么说,手头这点来之不易的兵权,李显是断然不会放手的!
“天后娘娘驾到!”
就在李显思绪万千之际,一声尖细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顿时便将李显的遐思就此打断了去。
“儿臣叩见母后!”
抬眼望见武后昂首从殿门处行了出来,李显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赶忙将脑海里的遐思尽皆清扫一空,大步迎到了台阶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免了。”
武后向来不待见李显,也不屑于掩饰这等不待见,哪怕李显所行之礼是无可挑剔的恭敬,可武后却连看都不多看上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吭了一声,自顾自地便行下了台阶,缓步向停在一旁的软辇行了去,自有一大帮随行的宫女们抢上前去,服侍着武后上了辇。
“起辇,摆驾宣政殿!”
正所谓上行下效,武后不待见李显,程登高自然眼中也就没了李显这个太子,哪怕其心里头其实是很怕李显的,可在武后面前,却是摆出了副不将李显看在眼中的架势,丝毫没管李显上没上辇,一待武后落了座,便即人五人六地呦呵了起来。
“跟上罢。”
自打当上了太子,这等不受武后待见的事儿李显可已是遇到过多回了,自不会跟其做甚计较,左右不过是些形式而已,李显也懒得往心里去,待得武后辇动之后,李显便即走到了自个儿的软辇旁,也不用人服侍,抬脚便登了上去,不动声色地一挥手,语气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起辇,摆驾宣政殿!”
李显本人不计较,可高邈却不能不计较,他每回跟着李显进宫上朝,总要被程登高等一帮子小人为难,心里头早憋足了气,这会儿见程登高又拿出了老一套,自是烦闷得够呛,只是李显不发话,他也不敢有甚出格的言语,待得一听李显有了吩咐,调门一下子拉得极高,尖细的嗓音宛若要把黎明前的黑都捅上一个大窟窿似地,不止是李显措不及防下,险些被吓了一跳,便是已走出了二十余步之外的武后之队伍也起了阵不小的骚动。
呵,这傻小子!
李显虽是略有些惊异高邈的精神头,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吭气,任由高邈胡乱折腾了去,自个儿的心思却是很快便转到了即将开始的这场早朝上——毫无疑问,今日的早朝会是极为关键的一局,不止关系到眼下的朝局,更关系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政治态势的走向与趋势,李显不能败,也败不起,真要是败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万不得已的一步棋怕也就只能发动了,正因为此,哪怕已是做足了各种准备,可李显还是不敢大意了去,望着愈来愈近的宣政殿,李显脸色的凝重之色也愈发地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