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而悠远,一轮新月绽放着幽冷的月光,滚滚长江水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波光。长江边上,月光之下,一座三千余人的营帐内,篝火点点,里面的将士人人都是红甲红巾,但人人面上都是悲戚之色,长吁短叹之声此起彼伏,溶溶的月光让人的心更加冰冷了起来。
中军营帐内,石达开猛然间惊醒过来,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心头狂跳不已,他呼吸甚是急促,转头却见义女韩宝英靠在床边单手支颐,悄然入睡着。幽暗的烛火映衬这韩宝英娇美的面容,红巾之下长长的秀发垂了下来,让石达开心中微微感叹,她睡着了还是那样的娇柔,记得当初救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靠在自己的马鞍上沉沉的睡去了。
此时石达开又想起王妃黄氏和一双儿女,心如刀绞,又想起重伤的爱将张遂谋,更是痛断肝肠。他恨自己一时疏忽,以为韦昌辉不敢对自己动手,以致酿成大祸。他暗叫自己的名字,石达开呀石达开,你自以为带兵多年,三略六韬哪里去了?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我石达开连孩子、老婆都保不住,还算什么三军统帅?想到这里,不由以手捶头,越想越悔,虎目之中淌下眼泪。
伤怀片刻后,石达开缓缓起身,穿上鞋子,将黄巾戴到头上,刚刚站起身来,声响大了些,韩宝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欣喜的说道:“义父,你醒了?”
石达开嗯了一声低声问道:“天京那边有消息么?”
韩宝英摇摇头说道:“没有,马大哥带着我们出了南门之后,我们就一直往西边走,现在已经到了长江边,再走数十里便是芜湖大营,一路行来都没有天京的消息。”
石达开微微叹口气问道:“马浩成呢?”
韩宝英说道:“他在外面巡营,跟着我们的出了马大哥的手下。沿途又有数百东殿走散的部署跟随而来,如今有三千多号人跟着我们。”
石达开整理了一下装束牙咬问道:“可有王妃的消息?”
韩宝英低下头面色凄苦的说道:“前来投奔的兄弟们说,翼王府上下数百口都被韦昌辉这狗贼杀了。”
石达开闻言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重重的嘿了一声,喃喃说道:“韦正!你好狠!”说罢将营帐内悬挂着的佩剑刷的一声拔了出来,快步走出营帐,韩宝英急忙跟了上去。
石达开提着长剑走出营帐,快步走到营地正中,奉天诛妖的杏黄旗下站定,篝火映照之下。营地内席地而坐的太平军将士们都是一凛。纷纷低声说道“是翼王殿下!”“翼王殿下醒过来了!”也没有人招呼。三千余人自发的缓缓向石达开靠拢来,围成了一个圈子,静静的等候石达开说话,他们中有韩宝英的女营兵。有石达开的翼殿部署,也有东殿残余,还有马浩成的北殿兵。他们虽然之前互不统属,但此刻他们一起聚在了翼王的身边。
石达开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众位兄弟,天京变故,杀戮甚重,老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你们还能坚持自己的信仰么?”
三千余人静静的矗立着。没有人开口,“我知道,这一刻你们的心里必定是很乱、很乱,不错,我也很乱。我也不明白自家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难道天父天兄已经抛弃了我们么?”人群中听了这话,已经开始有人低声哭泣了起来。
石达开猛然长剑一指身后的奉天诛妖大旗喝道:“你们既然信念已经动摇,为何还要挂出这面旗子?”
众将士猛然一惊,纷纷抬头看着这面杏黄色的大旗,上面奉天诛妖几个大字仿若有着魔力一般,人们眼神中的凄然之色慢慢的消失了,热切的目光又开始浮现起来。
石达开朗声说道:“我石达开直到此刻,对当初起事之时立下的誓言仍是不敢或忘,天赐我躯,必有其意,奉天诛妖、斩邪留正、舍我残躯、建我家邦。大家忘记这个誓言了吗?”
“没有!”“没有忘记!”众将士纷纷呼喝起来。
石达开缓缓说道:“天京容不下我等,我等就往他处去,继续寻找我们的天国家邦,继续扫除人间的妖孽,继续我们的天国之梦!你们愿意跟着我石达开吗?”
“愿意!”众将士总算怒吼了起来,天京事变以来的惶惶之心总算稍稍压抑了下去,太平王杀王,基层的士兵们却是不知就里的,盲从也好、惶恐也好、迷茫也好,但此刻他们重新找到了目标。
“好!我们明日继续往西走,回武昌去,只要我们信念没有丢失,到了哪里一样可以重建我们心目中的天国!”欢呼声中,石达开缓步向大帐走去。
进到营帐内,身后的韩宝英欢喜的说道:“义父,你终于振作起来了。”
石达开回头苦笑一声,问道:“军中此刻兵员几何?粮草几何?”
韩宝英闻言低下头说道:“我一直守在义父身边,没有功夫查问。”
这时三个人走进帐来,当先一人说道:“营中有男女兵将三千三百二十五人,粮草只够三天之用,火器五十余支,马匹八十七匹,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翼王。”
石达开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