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东升,划过中天,一列火车从京山铁路“塌塌”驶来,车头喷出的黑烟,遮天蔽日。
火车缓缓驶入塘沽车站,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停在了铁轨之上,接着数千八旗兵从各个车门走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抬着一箱一箱白银的民夫。
奕劻走在八旗军的最前列,脸上的笑容显示他的心情极好,在奕劻看来,能够让洋人“列队等候”的满清高官,古往今来,就只有他一个吧!
哈里森笑容满面地与奕劻招呼,视线却盯着奕劻身后的一个个实心木的箱子,黄色木箱里面装着的是巨大的财富,站在不远处的东乡平八郎看到这一幕,终于放下了担心。
日本为这笔钱期望太多,也付出太多,无论是中日海战,还是资助革命党,无论是对南海道国民的偿款许诺,还是对明治维新的预期投入,都充分地表明这笔钱对日本的重要性。东乡平八郎看着奕劻奴才一般的表情,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大山岩对东乡平八郎说过日本的战略规划,待维新改革一结束,就将以朝鲜为跳板侵入中国,用中国丰富的资源来推动日本继续发展,而看到眼前软弱的中国军队和大臣,这个战略的实现无疑会轻而易举,东乡平八郎甚至觉得现在统治中国的这群人,根本不配占有这片广袤而肥美的土地。
四国军舰放下更多的旋梯,海军士兵的任务是收拾出储存银两的船舱,吨位三万的战列舰要额外储存下四千吨白银,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充分利用巡洋舰,他们还得想许多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件麻烦事最多伤一下脑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清政府将几亿两赔款一次性付清,列强海军军官们也乐于收下。
岸上的列强军官分为数队,清点银款的数量,在银两白色的反光中,军官们人人都洋溢着笑容,对于欧美军官来说,这些金银代表帝国的荣誉和自己的前途,对于日本军官来说,这些金银代表帝国的崛起和民族复仇计划的顺利进行。
岸上清军与列强军队搬动木箱,记着账目,军官们互相攀谈着,人人笑容满面,一片和谐的忙碌景象,而就在此时,大沽炮台远方的海天相接处,碧波荡漾之中,漂浮在海面的几艘皮艇调转方向,向着更远方驶去。
半个小时后,在渤海的一个河湾之中,一艘艘军舰如流水一般从入海口驶出,在宽阔的海面上以铁甲舰乔治号打头,复国军舰队呈锥形驶向大沽炮台。
所有军舰都升起英法美的军旗,舰上士兵再次校准炮位,鱼雷艇和其他小型艇检查着挂载鱼雷的触发装置,军官们各归岗位,这一次奇袭的效果直接决定了伤亡人数。
新军和俄罗斯海军对英法舰船上的许多先进设备还不甚了解,若不对称打击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海战,那复国军舰队很可能伤亡惨重。
从大沽炮台远望,黑点再次出现在小将的视野中,只是这次没有漂浮不定,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轮廓隐现之间,小将大惊失色。
“那是些什么东西?好像是军舰?”面向海面的大沽炮台士兵首先发现了异常。
“就是军舰,天啊,这次洋人带了多少人来!”另一名士兵吃惊地道。
一个八旗小将抚了抚胸口,庆幸道:“幸好奕劻王爷答应了赔款,不然恐怕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八旗兵的话立刻引来周围士兵的愤怒眼光,八旗兵当然察觉到了,心中却充满不屑,这种眼光这些年他见多了,结果这些汉兵还不是一个屁不敢放,八旗小将冷哼道:“你们这些低等兵瞪什么瞪,小心全部送到督战队去,跟那些叛逃的北洋汉狗一样下场!”
那些从朝鲜返回的北洋士兵,慈禧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也将在今天连同他们的亲人一起被处决,汉人小将仇恨第盯了八旗小将一眼,视线从新回到海上,而眼神却变得麻木。
英雄罗荣光的故事还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小将当兵十多年了,还从未见过一个精忠报国的高级将领,他们这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在一起讨论民族危亡,总是以叹息收场,那些高官有财富,有娇妻,有美妾,却没有壮志雄心。而他们有热血,有雄心,可是却对现实无可奈何。
远方的舰队缓缓临近,蓝底白身的舰体已经清晰可见,岸上的洋人官兵以及奕劻终于发现了后方的异常,哈里森看到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军舰大惊失色,立刻让所有官兵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哈里森旁边的大副艾尔逊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笑容,轻松地道:“将军,看那些旗帜,是我们的军舰啊,为首一艘不就是乔治号吗?”
“乔治号?胡德那家伙在搞什么鬼?”哈里森狐疑道,同时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或许是补给船真的遇到什么大麻烦了,需要军舰护送!”艾尔逊依然不以为然。
“蠢货,补给船遇到麻烦需要这么多军舰护送吗?”哈里森终于意识到不对,一把推开面前一脸轻笑的艾尔逊,近乎疯狂的大叫道:“传令,立刻打旗语确认对方身份,所有炮手调转炮口,海军各回岗位,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