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在旧金山、在纽约唐人街都有一栋特殊的建筑,这栋建筑可以不显眼,可以位于僻巷之中,但是在唐人街内,只要接着一个人问上一句,很快便可以到达那栋建筑。
中华会馆,在唐人街,中华会馆并不属于什么个人,而且属于整个唐人街,由唐人街最具名望的一群人管理,而在唐人街内经营的商户,每个月都会朝会馆交纳一笔数额不等的“会费”,每年逢节的时候,都是会馆组织大家敲锣打鼓舞龙耍狮子。
而这里往往是很多往美国求生的华人踏入唐人街之后的第一站,无论贫富皆可在此得到免费的食宿,若是愿意的话,会馆还出面帮忙寻亲、找工,总之,唐人街绝大多数人都曾在此受到恩惠,后来在唐人街站住了脚了自然也乐得交纳会费,以惠后来同胞。
在唐人街中华会馆后院西厢院,虽说这位正值饭时,但此时却没有了以往的人来人往和彼此寒暄、客套声,大厅的门廊上吊着两盏白灯,穿着孝服的人进进出出的。各屋门口也挂上了白布白花,院内死一样的寂静。
而在西厢院中的祭棚内,案上摆着一座铜头舞狮,再朝上去,高燃白烛祭案上,摆着祭品与灵位。
几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跪在灵位左右,火盆里火纸燃着,驱散此时院内的些许寒意。
坐在门槛上,赵念荪叭叭的吸着,过去的那个铁狮子,这两天却像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爹的牌位,又是一声长叹。
原本的二十年前,爹他老人家犯上了官司,没了法了逃到了带着自己逃到了金山,后来在唐人街开了赵家班,后来辗转又去了墨西哥,那地方华人不少,可却没有舞狮班,这几十年生意到还不错。
原本爹在世的他还想着,多挣点钱,等攒够了路费,就回家,可,去年5月,在托雷翁接活时,却碰到叛乱,守城的联邦军寡不敌众撤退后,叛军开进了托雷翁。
从一开始,暴民和叛军就把怒火发泄在中国人身上。他们涌入华人商铺集中的商业区,大肆洗劫和破坏商铺,在大街上到处追杀中国人,抢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剥走死者身上的衣服之后还残害尸体。
那些肆意抢夺的暴民和乱兵们用墨西哥大镰刀在受害者的尸体上乱砍乱剁,还把砍下的头颅和四肢抛到大街上。而一小队墨西哥骑兵开到托雷翁城郊,把那里的中国菜农驱赶到附近的一个屠宰场,当场集体枪杀,之后还把他们的尸体践踏在马蹄之下。
那天要不是凭着赵家班的这三十几个半大的后生,怕……可爹他老人家还是挨了一枪,打那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好不容易来到了美国,可爹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到底还是没撑过去!
大蜡杆走到班主的面前,看着班主的一脸愁容的,于是便开口说了句。
“班主,老班主当初连梦里头都想回乡,今个老班主走了,若不然,咱就按照全叔说道的那个法子办法吧。”
大蜡杆的话音不过一落,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老勇,忽然抬起头来严厉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当年你要饭的时候,可是老班主收留了你,要不你小子早冻死了,现在可好了,老班主死了死了,你这个不知报恩的东西,反倒想着给老班主贴上牲口的签字,送老班主回家,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
听着这话,大蜡杆只觉眼前一热,泪顿时流了下来,
“俺、俺,俺也不想啊,咱,咱总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埋在洋鬼子的地界上,当孤——”
始终没说话的赵念荪,嗑了下烟袋锅子,看着师弟们。
“都别争了,不就是……!”
话到末了,赵念荪还是生生吞了下去。
就是什么,就是一千美金,这是洋人客轮运棺回国的价钱,这个价钱根本就是勒唐人街华人的银子,全美国,也就只有华人才会在死了之后送棺回乡。
不知道多少人掏不起这银子,最后不得不一把火把先人的身子烧了,装在铜皮罐子里,贴上邮费运回家,要不然过海关的时候,还得再掏二十美金。
两千美金,若是在过去,这钱赵家班也能掏起得,可托雷翁逃出之后,这一路上兵荒马乱,东奔西光的,那还有什么钱啊,若不是这中华会馆收着,怕赵家班上下非得饿死在美国。
夕阳的丝丝缕缕光线自屋门两侧的晴窗映射进来,一位身着一身孝服的女孩正坐在一张椅上,透窗而过的夕阳照耀在她那一头黑绸般的长发上,淡淡的散发出一层光泽,更是衬得肌肤莹白透明。粉色嘴唇如樱花般柔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宛如积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幽深的似一汪清泉,晶莹通透,清澈纯净。
虽说身上着的是一袭麻布孝衣,可却难掩身体玲珑浮凸曲线,纤腰不盈一握,高耸挺翘的酥胸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而这身孝衣反倒让她宛如一朵美丽又高雅的白兰,散发出脱俗的灵气,有种让人既想占为己有又不敢轻易亵渎的超然于尘世的美态。
从爷爷死后,始终流泪无语的赵琪,抬头看着夕阳,那双眼中这会尽是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