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圭兄,祖宗家法能变否?”
“行知,为何出此言?”
“只想问一声稚圭兄心中的答案。”
“看。”
“好一个看字,能变不能变。”
“何解?”
“法不能变,度能调之。”郑朗与韩琦在进行对话,过了这么多天,虽然渭州隐隐让他担心,但战争走向在向他想的方向发展。时间拖得越久,军队就越容易聚集。
西夏又分了兵,不知道外面派来多少人马,但这一战自己兵力至少在十万以上。战争,双方死伤皆会惨重,也是必然,可是这一战过后,元昊恐怕五年之内也不会对宋朝的领土产生好胃口。
五年,元昊还能活过五年?
所以郑朗与韩琦说了这些,庆历新政中,韩琦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但这样说,谁能听懂?
韩琦问:“请详细说。”
“汉朝之何法?”
“宽松。”
“正是宽松,汉高祖入咸阳时约法三章,便是汉朝之法。而大分宗室子弟为藩王,拱卫朝廷则是度。因此汉景帝调节了这个度,又立下传子不传弟的传承制度,所以汉朝才有了几百年的基业。只是后来的人,没有及时调节豪强、宦官、外戚,于是豪强并吞,民不聊生,外戚宦官掌权,国政混乱。为什么我一直说章献太后不会成为吕雉与武则天?”
“为什么?”韩琦对郑朗昔日大骂八大王的事同样好奇,心中却以为郑朗是义气用事,感了刘娥的恩,才骂八大王的。这也是美事。知恩图报,君子所为也。
“武则天与吕雉大封诸武或者诸吕,拱卫自己,才祸乱天下。试问稚圭兄,章献太后分封了诸刘吗?”
就是一个刘美。也不过做了无关痛痒的官职。
刘娥所做的不仅是这些,赵祯如果没有刘娥的教导,会有历史上宋仁宗出现吗?
这个不是郑朗所说的重点,继续说道:“我朝祖宗家法是什么?”
“善待子民,重文黜武。”
“稚圭兄。错也,我朝祖宗家法只有三条,太祖碑上三条,不得杀害柴氏子孙,不得杀害士大夫,上书言事者无罪,不得加田赋。”
前两条是做到了。做得不错,许多大臣因为这一条,喜欢胡说八道,对象是皇帝也不例外,坐在家中闭门造车。凭想像力上书说皇帝老儿的坏话,说完还要写下来,递给皇帝看。纵然后来的所谓西方民主制度,也不过如此。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中,仅凭言事,唯有宋朝。其他朝代想都不要想。永不加田赋做得不大好。但重视内治做得还可以。
对这个朝代,郑朗也十分珍惜,真的不错。不要说弱宋。稍做改良,中国还会有后来的中国?文化、艺术、科技、经济皆是中国封建王朝的巅峰。特别是经济,北宋是明朝收入的十倍,直到晚清进入近代,中国人口达到四亿人,才渐渐赶上来。抛开军事不说。宋朝在隐隐创造着一场伟大的奇迹。
郑朗继续说道:“其他的都是度。”
韩琦忽然伸出大手,将郑朗的手抓住:“行知。我们上书吧。”
可不得了!
一旦将这段话定论,改革就会变得轻松无比。什么冗官冗政冗兵,什么寺观豪强侵田,都是度,都可以调节,变法便有了正常的理由。这才是有学问人说的话,韩琦激动了。
“别急,且听我将话说完,自古以来,多有人执行黄老无为而治政策。自汉武后,重儒轻道,依然以道儒结合,法家为辅的政策,为什么要重视道家?因为道家的愚民政策。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如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绝对弃知,民利百倍。”
“民多智慧,而邪事滋起。”
“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民之难治也,以其知也。故以知知邦,邦之贼也;以不知知邦,邦之德也。”
“道家有许多言论,我也赞同,可这个愚民政策,我最不喜。他们认为老百姓不开智慧,容易愚昧,遭到统治者的压迫也就能默默的忍受。此言太过谬矣!人,乃万物生灵,刘邦乃一市井无赖,却尊为天下之主。我朝太祖仅是一个小官宦子弟,青少年时乃是一个小卒,与平民百姓无异,却坐拥天下。试问什么样的政策,能使百姓智力退化,若同猪狗一样任其使逐?愚民,不是愚昧百姓,反而愚弄了自己,欺压百姓变得肆无忌惮,于是张角陈胜之流辈出不穷。所以我朝以来,重视民生,鼓励贫困子弟读书,同样的科举应试,优惠贫困家子,由是内治而安远超于前朝。这就是法,变法也。用太祖的遗言,便是从永不加田赋中延伸出来的政策。可是太祖太宗做得很巧妙,善待贫困百姓同时,也善待着豪强大户。治大国者,若烹小鲜。稚圭兄,我朝立国,若是由春入夏,天气转暖,万物生长,很快迎来秋收,但冬天就要来了,我们还能穿着立国时的春衫吗?”
“是啊。”韩琦喜不自胜。
“但一直以来,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