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道城,东城。
这一片城区,就是修道士云集的“道城东市”,城区当中,乍一看与外面并无区别,也是一街两巷,买卖云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仔细看时,却能发觉这街面上行走的,有将近一半,都是头戴黄冠、身着道袍的道士,另一半虽然做俗家打扮,但多少都有些与众不同的气度。
东市的街头,有一间极大的酒楼,足足有五层楼,雕梁画栋,装饰的极为静雅,有个名目叫做“云和天”,正是这座道城中接待来往修士的最高档的酒楼。
在酒楼最顶层一间雅座里,程钧俯瞰着整个东市,细看那川流不息的街景,恍若隔世,道:“这里不愧是云州,虽然东市的面积并不算大,但是市井繁华的,足见规模。而且比起盛天都城附近的东市,似乎规划的要更加灵活自由一点。”
“是凌乱一点吧?”冲和在一旁道,“虽然说论起修士的人数,云州算是盛天,乃至北国修道界中首屈一指的,但毕竟多是散修,资源也不见得多丰盛,稷山资源虽多,但架不住这么多人分啊。道门中的大宗派也不在这里立足,要论修道界总体的水平,可是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不比京都,比其他几个大宗门所在的州府也差得远了。”
程钧仔细看着街上的摊位摆放,以至于各种店铺,果然觉得凌乱无章,在他印象中的云州,只是盛天的一个地方,大而化之,具体了解的未必赶得上眼前这个冲和。转头问道:“你对云州熟悉么?听你的口气,应当在盛天走过不少地方吧。”
冲和沉郁的点点头,道:“散修么,总是居无定所的……我和师……唉,和师父师弟从小在一起流浪,盛天的各个地方都曾经到过。京城那一带是不欢迎散修的,因此我们最多来的就是云州。后来我自己出门替师父寻找传人的时候,也曾路过云州,不过大部分时间还在南边。倒是这一年都在这边活动。”
程钧点了点头,盛天算是他的故乡,但他真的不熟悉,前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闯荡,回来的时候,这方天地早就乾坤倒悬,沧海桑田了。他所记得的一些知识,无非都是后来和盛天修士交流所知的只言片语,对于云州的认知,也不必寻常人多。
倘若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云州虽然不错,却总是修道界的弃子,并不在他布局的版图内,他也没必要了解什么,但是这一世终究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让他对于云州有了几分好奇,因此程钧问道:“那你简单说说,云州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冲和道:“云州么……数十年如一日,总是一片混乱,鱼龙混杂。谁也说不好今天这个情形,明天又要如何变化。若是只说大的方面,那就是三分天下。第一当然不必说,就是道门。虽然道门有意放纵云州,才造成了如今这种乱象,但毕竟道门的根基旁人比不了,我们散修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与他们争锋。云州七郡,道门并无宗派在此,但也有数十道观,少说也有数百亲传弟子,再加上再传、三传传人,这样算来也很可观了。”
程钧道:“云州怕有数万修士吧?”
冲和道:“若是连没入道,修了几日胎息的也加进来,总有十万人吧。若是只论入道的修士,那倒未必有那么多。”
程钧道:“那也不少了。盛天不过数千万人口,云州最多也只百万人,竟有十分之一修士,这怕是全国的修士这里也占了大半了。”
冲和道:“底层修士,占了大半都是少的,筑基以上修士,怕是十分之一都没有,再往高层的修士,那就是可以忽略不计了。”说罢低低的说道,“所以道门也不怕这么多修士,再多的蚂蚁,来个人一脚也踩死了。”
程钧道:“这倒是真的。”这就是寻常朝廷和道门统治的不同之处,朝廷就是有雄狮百万,也怕造反,寻常百姓虽然不如官军,但是人数太多,组织起来形成了起义军甚至流寇,也未必不能抗衡。道门却不同,一个精魂天地的真人,一挥手间,能叫成千上万低阶修士灰飞烟灭,这之间的差距,不能用数量弥补。可以说只要抓住了最上层的修士,道门的统治便稳如磐石。
至少现在看来是如此。
程钧点头道:“你接着说。”
冲和道:“道门人数虽然不多,但一来他是天下修士的统帅,二来又有数位大修坐镇——具体几人,什么修为不是我能知道的,所以我们还是认他是云州第一大势力。即使这样,道门的权威也削弱了许多,因为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没人配在道门前面提‘势力’两个字。下面第二大势力,就是大大小小的世家和帮会了。”
程钧道:“帮会……”这个词与修士连接起来,颇为风趣。
冲和道:“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修士群体。按理说修士正统的归宿应该是门派,但在盛天,道门不承认的门派就不是门派,只能叫做帮会。依我看来,叫做帮派还更合适,只是修道人总是清高些的,不会用凡俗间的称呼。”
程钧道:“一字之差,有什么分别?那滕家想必就是一个世家吧。”
冲和叹道:“是——还是一个不小的世家。云州大小世家多数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