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半会,耀灵慢慢来了瞌睡,窝在我怀中沉沉睡去。秀娥领了玄真和陈太医下去吃茶,又杵在炕榻前面色不安地望着我,开口道:“该去书房了,别叫陛下等急了。”
我微一颔首,轻柔地将耀灵放进被窝。秀娥拍一拍我手背,安抚道:“千万好好说话,争吵解决不了事情。”
我凝视耀灵几眼,淡淡道:“晓得了,我不会和郎主闹的。”
书房门前,我深深呼吸一下,稳步走了进去。迪古乃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书,神情却阴冷可怖,望而生畏。
香炉宝鼎徐徐吐着青烟,多多少少模糊了我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快忘了,忘了眼前的人,竟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多年。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山盟海誓,共历生死。
可是。
一夕之间,上天就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抛出一个又一个无解的难题,令我深刻而又清醒地意识到:皇帝终是皇帝,我也依然是我。
鼻头微泛酸意,我飞快地眨一眨眼,平平地唤道:“郎主。”
迪古乃眉心微动,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却迟迟不肯抬眼望我。
我早有意料,苦笑几下,慢慢行至案前,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希望郎主尽快同意,下诏送我母子俩去云梦山休养。”
迪古乃神色一冷,眸光复杂地瞪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朕为何要准?”
我盈睫轻眨,默然不语,欲转过身子。迪古乃猛拍桌案,强行拉我入怀,虽面色含怒。语气却颇有些酸涩,“朕承认,耀灵受伤害,是朕的错,是朕没有保护好耀灵,你因此埋怨朕朕无话可说……可耀灵是朕唯一疼爱的幼子,朕心里何尝不难受,朕愿尽全力去弥补……”
我静静听着,启唇道:“最好的弥补,就是把我们母子俩送去云梦山。与自然为友,与天地为友……唔……”
双唇突然被堵住,迪古乃钳制住我的手。冷冷地问:“究竟是为了耀灵,还是为了孛迭一家,你以为朕真的不清楚?”
下唇似乎被他咬破,疼痛的感觉袭遍全身。我拼命挣脱掉他的手,忿然地撂下一句话:“不论是为了谁。我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了!”说完夺门而出。
跑出几步,我突然停下,犹豫地瞟了眼书房,其他书友正在看:。心中暗悔,本想求他准许,却再次惹怒他,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娘娘。”
秀娥见我出来。轻轻地唤了一声。我朝她笑一笑,垂头丧气地进了暖阁。
顷刻,外头传来一片恭送声。
秀娥试问道:“怎么样?陛下准了吗?”我摇一摇头。低头小饮一口茶。秀娥微微叹气,说道:“看你们如此别扭,姑姑当真是着急。”
我咽下茶水,正要说话,小福子从外头进来。隔着帘子道:“娘娘,小的有事禀报。”秀娥纳闷道:“什么事。听着慌慌张张的样子。”
我忙道:“进来吧。”说着又笑着对秀娥说:“去瞧瞧耀灵醒了吗,醒了就抱出来,我们带他去院子里玩一玩。”
秀娥点点头,丢下手中的活,忙去了。
小福子瞅了眼四下,低声道:“小的按娘娘的吩咐,将原话转述给了春和布庄的掌柜,但是有件事蹊跷得很,不知该不该禀报娘娘。”
我催促道:“有话快说。”
他“哎”一声,又道:“就在小的离开春和布庄时,忽见高怀贞高将军微服出现在延庆坊。小的急忙躲了起来,只见高将军径直进了春和布庄,呆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离开。”
蹊跷,果然是蹊跷,高怀贞一个大爷们,怎会只身一人跑去布庄呢。
难道,难道他是奉了迪古乃的命令……
我心下冷笑,知我者真真是莫过于迪古乃!他是如此了解我,清楚我必然心存希冀,会派人去打听羊蹄的下落,更能准确地判断出我会将此事交由花涟去办……
所以,他是命高怀贞去警告花涟不能帮我吗?
小福子觑一眼我脸色,小心地问:“娘娘,还要小的再跑一趟吗?”
我手心发凉,和颜悦色地说:“不用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差,且不要向旁人提及此事。”说完,我微微皱眉,继续道:“今晚亥时,我会吩咐茗儿将赏赐给你送去。但是,你千万要藏好,不能四处炫耀。”
小福子见我说得如此严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告退下去了。
夜渐渐深沉,耀灵白天睡得久,现在精力旺盛,一点瞧不出困倦的样子,缠着我不停地叫阿母。光英听说耀灵情况好转,晚上放学后便一直呆在未央宫,跪爬在地上委身作耀灵的小马,又引着耀灵回忆曾经学过的诗歌,兄弟俩玩的不亦乐乎。
秀娥由衷笑道:“太子殿下真的很疼爱耀灵呢。”
我微笑道:“是啊,孩子总是最纯真的,只是将来……”我收声不语,明亮的烛台吸引了我的视线,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念头。
这时,茗儿掀帘进来,启道:“娘娘,宸妃娘娘打发人来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