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布尔迪兰感觉斑抱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
“唔……”斑说话往往都要组织一阵语言才能说得顺畅,布尔迪兰便耐心地等他想好,可是这次斑思索的时间格外长,长到布尔迪兰的思维已经跳跃到别处去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
“我不喜欢这样。”
斑说,“以前说过的,我替你死亡,心甘情愿,不用你复活。这话适用于任何时候,请您记住,你抚养我长大,我守护你是应该的,如果因为这一点失去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不要这样。”
布尔迪兰怔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小养子会不能失去他。
如同羽翼丰盈离开父母展翅高飞的鸟不会回过头来看父母一眼,斑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理想,他的天空无限广阔,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如此依赖自己,这难道是自己的教育失误?
想起斑小时候自己对他的教育,布尔迪兰忽然醒悟,自己……好像是略有点不厚道……
首先,忙起实验来就对他不管不顾,时常还要养子提醒做饭,导致他缺爱;其次,对剑术一道十分不通,让养子的才能得不到发挥,使他不能一展抱负以至于最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神殿;最后,为了一己私欲,还有意无意地不让他接触雌性生物,甚至还为此默许了那些怎么想都不太对的事情,搞得他现在有点变态变态的。
末了,布尔迪兰深刻地发现……养子长歪,果然是自己的责任最大……
他忽然就烦恼了。
布尔迪兰一向自诩为开明的养父,此时也不例外。但他发现斑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却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样不对。
想让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更加好的风景,想让斑了解这个世界有很多更复杂的事情……但对现状满意过头的自己又不想面对再次分离。
想着想着,这种情绪很快升华为懊恼,使布尔迪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斑见布尔迪兰并没有反对意见,便当他默认了。
他又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得去拜访一下圣骑士长,神殿也可能会有任务,布尔要一起吗?”
布尔迪兰压根不想见到圣骑士长,而且认为应该跟小养子稍稍划开一点距离了,于是立刻拨浪鼓一般摇头,“那我去我们的房子看一下,顺便拿这个月的房租,今天不去你宿舍了,我要整理葛藤花女郎和林德行踪的情报。”
“可是你的脚……”斑担忧地皱起眉头。
“嗯?”布尔迪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脚伤了,他看了一眼穿着那双大鞋的脚,说道:“哦,这没什么。”说罢,他挥动法杖,喊了一声“飞行术”,整个人就飘起来了。
他朝着斑故作潇洒地摆摆手,说道:“走啦。”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去了相反的街道。
天知道只要想到今晚不能跟小养子睡一起,他心里就难过死了。
原来他一开始,就不需要我来抱着……
看着布尔迪兰飞走的背影,斑怅然若失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徒劳地握住拳头。他在街道直愣愣地站了许久,紧紧咬住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才忍耐下那陪伴了他三年的空虚的滋味。
来到自己的房子跟前,布尔迪兰从邮筒意外地收到了乌鸦和晨星的来信,信中表示他俩已经脚底抹油一路狂奔到了辉光郡和奥克兰郡的交界处,正在等待与李汇合。
跑得如此之快,看来真是不需要担心这俩情报贩子……布尔迪兰想。
进入地下室,布尔迪兰立即将伊诺尔的家谱默写了下来。
为了排解那种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心烦意乱,他很快就成功地用各种年代情报塞满了自己的大脑。
跟伊诺尔家有关的术士家族十分不少,而家谱中,在瑟让侯爵夫人这一代忽然消失踪迹的家族就不多了,只要根据这个来查,他不信找不到林德的蛛丝马迹。
另外,还有老国王的行踪。
布尔迪兰来到书架前,用小把戏法术清理了一下有些落灰的书架,随即从干干净净地书架底层抽出一本绿皮夹着很多标签的笔记本来。翻开书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老国王的各种情报。
大部分是老国王在大陆历190年到200年的行踪。
根据乌鸦和晨星的分析,女孩子的外貌是很容易混淆的,更何况,葛藤花女郎自己的记忆也可能有错,当然,最可靠的情报还是从她本人口中说出的,黑斑鸠伯爵是她最亲近的人,葛藤对他撒谎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她在199年出生,由此推测,那就是老国王在大陆历198年跟某个女人有染,生下了她,而那个身为葛藤花女郎母亲的女人,身份还不可宣于众。
今天听到瑟让夫人说的话,布尔迪兰便想回来查一查了,因为染指了泽兰朵神殿的女牧师,这的确是个不能宣之于口的事,而且乌鸦和晨星也不好将手伸进神殿。
然而,198年老国王官方记载的行踪,是去了鲜花郡的雷兹里法师塔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