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礁石了?”
这不走脑子的话刚出口,就让其他所有人拿眼给剜了一记。讀蕶蕶尐說網
真是岂有此理!
玉尺河是北地重要的河道,对修士的作用虽不是太大,可对治下凡俗的城池、国度,却是生命线一般,多年以来,主河道上所有影响航运的礁石都给清扫一空,怎么可能还存在能够拦阻巨舰的障碍?
尹阁主站起来,他早在动作之前,已经放出感应,却似撞上了茫茫云气,不似实物,偏偏缈然不可测,有迷乱方向之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路径,甚至于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还是凭着舱室中的摆设,才矫正了方向感,一时为之骇然。
作为赤霄天此行的主事者,尹阁主在五宫七殿十三阁的高层中,虽是排名最末,但在神魂修行上,却非同凡俗,修炼的是旁门中堪与玄门大罗天虚空神念之术、佛门小转轮无相念法并称的“中虚日月霞光法”。讲究“心中浮日月,海天映霞光”,在以神意入妄、破妄等手段上别开生面,最不惧幻术之流。
可此时,他遭遇到的又是什么?
再按捺不住,他一马当先,领着众人出了舱室。此刻,如城池般巨舰的每个位置,水手、战兵等也都是惊魂未定,大部分人都傻愣愣地看着舰首方向。而等出舱这些人看过去,反应也都差相仿佛。
有人就呻吟:“这是什么啊……”
明明白白地说,这是一条铺开的云路。
黑沉沉的云气,像是天空中的劫云阴霾降下,滚滚开裂,分流两边,显露出尚算得宽广的河道,然而越往前去,越是幽暗,但见天地一线,云涌无边,不知通向何方。
前面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
只不过,两个世界之间,还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巨舰之所以停滞,也是撞上了屏障的缘故。
众修士之前因为巨舰的停滞,还心有疑虑,如今却是恨不能永远停下……不,还是倒过去吧!
尹阁主也是这么想的,他强自从眼前不可思议的幽暗云路中抽离目光,跃上高处,扭头往后看,因劫云而始终阴沉的江面,此时看来,却如灿烂的阳光洒遍,尽是光明。
谢天谢地,后面至少暂时还没出问题。
“往后退!”
作为巨舰的掌控者,他具备最高权限,神意冲击之下,直接越过了复杂的驾驭流程,使中枢符阵立起反应,展现出与庞大的形体截然不同的灵活,整个地向后移。
因舰体巨大,一个微幅的移动,倏乎就是百丈。似乎与幽暗云路离得远了点儿……
前方“云路”给人的压力实在巨大,一旦拉开了距离,舰上修士不自觉齐齐松了口气,可下一瞬间,舰体又是剧震,甚至比上次还要激烈。有水手摔成了滚地葫芦,而整个舰体都发现了“喀喇喇”的怪音,构成巨舰的成千上万个符阵,以及不可计数的机关零件,齐齐呻吟。
主控了巨舰移位的尹阁主僵了刹那,一口鲜血吐出去,整个人萎靡了十分!
看到这幕情形,众修士都是呆住,吉昌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尖声厉叫:“各就其位……”
众修士恍然大悟,四散飞掠,连迭下令,驱赶甲板上犹自软腿的手下,全力发动舰上的符阵威能。
而就在舰上一通忙乱之际,后方有歌声缥缈,溯江而至。
“冲和一点灵明在,龟蛇运变吐寒泉。杳冥万度无生灭,老君符诏过重天。”
虽是明知这时候不应分心,舰上修士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但见后方江面之上,一个身量修长的玉袍道士,大袖飘飘,高唱道词,踏江而来。在他身后,滚滚乌云掩至,将视野内可见的一切,都包进了浑蒙无边的云气中。
看那已经非常熟悉的面孔,舰上修士只觉得满嘴发苦:
余慈!
他怎么可能在此?他怎么可能会来?
尹阁主又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强压下去,顶着翻腾的气血,万般心思盘转,却找不到任何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就连出手的天师道修士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在撺掇的修士背后,还有一层干系;他们埋设在周围,转移影像的机关,也是用的江南妙手坊的外销行货,且即刻销毁,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再说了,他们分明是确认了,余慈这两日都留在苏双鹤的别院中,有苏双鹤亲自“陪着”,两边直线距离差不多已有万里之遥,凭什么,凭什么他说来便来,视此茫茫寰宇如无物?
尹阁主转瞬又醒悟过来,现在不是纠结理由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保命!
他们背靠巨舰,就是长生真人,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更何况,天地大劫之下,哪个长生真人,不是立减三分神通?
尹阁主神智愈发清明,借着之前吉昌的警示,通过巨舰中枢下令,使全舰进入最紧张的状态,同时为了争取时间,也为了做一些“可能”的沟通,他扬声叫道:
“可是余真人当面?我等是赤霄天的修士,正回返宗门,不知如何冲撞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