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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登上画颜舫的公子们虽然没钱,好歹也不会这般厚颜无耻;而已经登上画颜舫的公子士绅们,自然要显得自己独一无二,故而轻蔑的认为这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就连陪在两位王爷身旁的杭州知州相公都忍不住冷嘲热讽了几句:“晁无咎与秦少游如今都是遭贬之人,竟也有痴妄之徒敢以此二人来丢人现眼,当真可笑呐。”
晁无咎因为在六年前编修《神宗实录》失实,触怒了当今圣上,再加上他沾着苏门的名声,遭到革新派大臣们的弹劾,六年之间连续被贬了四次。至于秦少游那就更不用说了,坚决拥护恩师苏轼的政见而被列为元佑党人,至今还在左迁的途中。
这话原本只是知州相公说与两位王爷听,但因为秦允明的小舫子离的近,不巧就听在了耳里,当即就有一些不服气了,好歹秦少游与自己一场亲戚,怎么能这样任人取笑?
他冷冷的笑了笑,高声回了一句:“这位相公之言差异,我等本是身处于风月场合,自当只谈风月不谈国事。不论晁无咎、秦少游是否在贬,却是与他们的文词艺术无关。难道先前苏姑娘所唱《鹊桥仙》也是可笑的吗?”
福禄舫上那些公子们虽然看不起秦允明以扇抵价,但是更是妒恨端王、小郡王和知州他们仗着有钱有势出尽风头,于是秦允明的这番话刚出,马上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们纷纷叫嚷不休,高呼“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要谈国事就回衙门去谈”之类的口号。
那杭州知州顿时恼羞成怒,因为福禄舫上人多口杂逮不准,便迁怒到了秦允明身上。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走到船舷边,向点江舫上喊了道:“来人,去将这目无王法、胆大包天的狂生给我拿下!”
秦允明见知州要动真的,暗叫不妙,赶紧又高喊了起来:“晚生只不过就事论事,岂不料这也算是触怒了王法?感情这位相公仗着官职在身,便将王法改为自己姓氏了,现在不仅不准咱们这些士子谈风月,还要陷捕士子,这是何道理?”
福禄舫上的公子们立刻又叫嚣起来,纷纷责骂知州相公以官压民,一下子竟让知州相公自己陷入了尴尬无比的境地。
那端坐在画颜舫主座上的端王与小郡王,原本是兴致盎然,此时经过这一搅和,立刻就觉得不痛快了。他们虽然不想分辨到底是谁是非,但是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声讨杭州知州,自然让晦气迁了过去。
端王冷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一旁小郡王见皇叔这般,心中马上猜出了意思,立刻向知州喝了道:“黄相公,今日只为寻兴,可不是为了扫兴,不要多生事端。”
黄知州连忙欠身告罪,只得作罢。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琵琶慢弹,不过仅仅是一段旋律过后便停了。然而随着琵琶声的消失,先前熙熙闹闹的局面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苏娘子掩嘴轻笑了一阵,向正前方的两位王爷请示了道:“王爷、小郡王在上,先前那士子不过是贪慕奴家技艺,若王爷、小郡王不嫌,可令那士子将折扇呈上来,让奴家一鉴好坏。若是好,奴家便准了这四百两,若是坏,那就权当他自取其辱罢了。不知王爷、小郡王意下如何?”
苏小诗娓娓说来这番话,声音柔和动听,早就让端王和小郡王肠子都软了。
端王连忙笑眯眯的应答了道:“既然是苏娘子的画舫,自然由苏娘子来定夺了。”
苏小诗浅浅一笑,起身向两位王爷行了一个福礼,道了一声谢,然后低声向身后一个小丫鬟吩咐了几句。
那小丫鬟回到船舱,取来一个带网子的竹竿,然后匆匆来到船首处。她一边伸出竹竿,一边向站在小舫子上的秦允明唤道:“官人,请将折扇递来。”
秦允明也没多犹豫,就将折扇丢进了网子里。
其实他早就料到,既然这位苏姑娘酷爱苏门文艺,那自己抛出晁无咎与秦少游两位诱饵,肯定会让其动心。虽然他不知道晁无咎那副画到底好不好,但是单单自己的台阁体书法配上《题临安邸》这首诗,起码还是有八九成的把握。
小丫鬟收回了竹竿,将折扇取出来,然后走进了屏风后面递给了苏小诗。
苏小诗坐在琴台后面,慢慢的打开了折扇,先是看到正面晁无咎的画,只去一眼便断定这画虽然是真迹却也仅仅是中等之作,算不得什么珍品。她有一些失望,却还是翻过折扇背面看了一眼,却不料刚见到背面那几行题字,眼前就为之一亮。
只见这字迹亮丽整齐、笔锋雄秀,一笔一划都显得那么精致用心,其笔力神韵可见一斑。再细细一看那一首七言绝句,心中读了一遍之后,霍然有一种畅然。这首诗的写景,竟与此时此刻不谋而合,也确实有几分秦少游早期豪情的味道。
她轻叹了一声,忍不住将诗念了出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诗好不好那是其次,关键在于朗诵的人是谁。只听得苏小诗独特柔媚的嗓音,娓娓的将这首诗念出,顿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