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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苏姑娘的琴技是为上等,那自然是不足为惊奇的,因为琴技是可以通过勤练而精进。只是她的歌喉却实实在在不似人间所有。声调清丽,音色醇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身处寒冬之中如沐春风,又像是置于炎日之下巧逢冷雨,甚是酣畅舒服。这种先天的嗓音绝对是不可多得。
一曲罢了,四下依然静如死水,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余音萦绕的享受之中。这次真是不虚此行,能听得这样的歌声,也是三生有幸了。正应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这苏姑娘江南第一次才女的名号果然名副其实呀!
秦允明虽然不谙音律,只是这声音简直太性感了,让自己也沉迷其中。
这时,一旁的唐观礼长长的舒坦了一声,说道:“我早就听闻,苏姑娘最喜苏门的词赋,每每开场必定先唱一阕苏东坡的填词。这首《洞仙歌》以往我们也是听过,却从未有今天这般天籁的感觉。只恨不能与这佳人相面呀!”
薛文斌两眼痴迷,怔怔的点着头附和道:“正是,正是!若能见苏姑娘一眼,我甘愿散尽家财!”
秦允明听到这两位慷慨的发言,心中却只能叹息古代人感性思维太浓重。他虽然觉得苏姑娘的声音性感,可是却不至于如此冲动,说到底对方也不过是一介艺妓而已。
很快,福禄舫上传来了声浪,都是那些纨绔子弟在叫好,甚至还有疯狂者高呼愿出黄金千两求见苏姑娘一面。
屏风后面的苏姑娘身形摇晃了一下,似乎是在掩嘴而笑。少顷之后,她那独特柔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承蒙各位官人厚爱,奴家愿再献琵琶曲一首。”
她不大的音量又一次盖过了全场的熙攘,那些公子们立刻安静下来,静待第二支曲子。
早有一个小丫鬟将一支琵琶送了出来,苏姑娘站起身来接过了琵琶,那小丫鬟又将琴台后的小软面凳搬到了琴台前面。苏姑娘于是移步上前,坐了下来,将琵琶横抱在身前,轻轻的试了几个弦音,然后灵巧的手指一洒,拨动出一阵清脆干净的曲子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鹊桥仙》是秦观早期作品,刚一问世便风靡一时,十多年来几乎江南江北的青楼茶肆都有艺妓翻唱过。可是今日苏姑娘旧词新唱,在哪独特的嗓音之下,竟让所有听客耳目一新。琵琶音刚刚收尾,福禄舫上便是叫好声一片。
这时,一直比较低调的点江舫上也站出了一个侍从模样的人,高声唱道:“端王传话,苏娘子歌喉动人、丝竹悦耳,赏银二百两。”
那些福禄舫上的公子们都很是嫉妒,这些皇室宗亲仗着有钱有势,在苏姑娘门前抢尽了风头,真是气煞人了!
屏风后面,苏小诗盈盈起身向点江舫施了一礼,淡然的谢道:“奴家谢过王爷赏赐。”
然而,秦允明在听到“端王”两个字,眼睛立刻就直了起来,心中暗道:端王不就是宋徽宗未登基之前的封王吗?一年之后这小子便会继承兄长的皇位,成为北宋的皇帝,怎么今天竟然跑到杭州来了?他连连拉了一把一旁的薛文斌,问道:“这端王是不是汴京的那位端王呀?”
薛文斌心情与那些公子一样,对端王刚才出风头的赏赐很是不快,他听了秦允明的问话之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前几天刚刚端午节,赵官家念及吴王双目有疾不能进京过节,便让端王来杭州慰问吴王。这端王还真是一个花花肠子,在杭州没玩够,竟也跟着小郡王一起到了钱塘县来了。”
唐观礼插嘴说道:“端王在汴京名声就不好,整日寻欢作乐,堂堂王爷甚至还公然出入青楼,这早已经是谈旧了的笑柄,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秦允明真想现在就告诉这两位,这位端王一年之后便会登基为皇,他们现在这帮背后诽谤,一年之后那就是犯上之罪了。不过他知道这些话是不能乱说了,只能轻叹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画颜舫的甲板上忽然又多出了十数个小丫鬟,不过她们并不是来表演的,而是将一些桌案和椅子从船舱里抬了出来,安置在三个屏风的外面。只见那桌案不多,仅有五张的数量,最多只能供十五人相坐。
看到这般情景,客人们先是一怔,旋即立刻反应了过来,这苏姑娘是要邀请一些客人登上画颜舫近距离欣赏表演了!顿时,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激动之中,每个人都满怀希望那十五个座位自己能占得一份。
桌椅置办完毕,小丫鬟们便轻飘飘的退了下去。
屏风后面,苏姑娘那软绵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小诗奉妈妈的命,愿意邀请十数位有心意的官人登上画颜舫,一来可以更近前来指点教导,二来长夜漫漫,单单听曲赏舞不免也乏了,倒是能与小诗一起行个酒令。”
此言一出,福禄舫和点江舫都有骚动。就连薛文斌、唐观礼和袁彤都瞪直了眼睛,很不得立刻跳下水里游到画颜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