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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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洋人欣喜着,“中国孩童已经在大量地捕捉乌鸦了,他们砍下它们的头,成批地给我们送来了,用不了多久,这些可恨的黑鬼就将从租界的公园消失了!”
可没过多久,工部局的苦恼就来了,他们在一次会议上指出:乌鸦杀不胜杀!这要多大的财力支撑,才能将这些黑鬼根除?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他们很快就感到不妙了,经过如此大批量的捕杀,租界公园的乌鸦应该减少才对,可最近它们竟然已成燎原之势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很快回来了,竟然有人在家里偷偷饲养乌鸦,一批一批地宰杀后领取奖金……工部局赶紧将奖金叫停,可这下惨了,那些饲养着的乌鸦就此得脱樊笼,也都加入了爱国大军,从天上向地下抛洒着一片片污痕。
不用说,洛东普也是砍杀乌鸦头大军中的一员。他发现生财之道后,第一个就想到了龙邵文,并送他几对乌鸦作为生财本钱。只可惜龙邵文没有把养殖进行到底,也就没能从中获利。工部局紧急取销奖金后,洛东普用赚来的钱,拜了青帮“大”字辈老赌徒“六指骰王”为老头子,终于练就了一身好赌技,后投到“万顺堂”,成了“万顺堂”旗下四大赌台的台柱子……
手边有了几个钱,龙邵文就琢磨着去哪里潇洒。他琢磨着,“姑娘也玩儿过了,早听说香口鸦片赛神仙,妈的,干脆去烟馆开开眼,尝尝这神仙的感觉……”他整日在街上乱跑,因此哪里有烟馆是最清楚不过,像小东门、郑家木桥、东新桥、打狗桥、法租界的磨坊街,这些地方都是烟馆聚集之处。
此时由于清政fu开展了较为严厉的禁烟运动,公开的烟馆逐渐消失了,但其变种低级烟馆“燕子窠”却乘机而兴。燕子窠其名的由来,是取燕子喜欢衔泥土筑巢穴之意,鸦片瘾君子们也整天的烟土不离口,奔波于寓所与烟馆之间,如燕子一般,故称其吸烟场所为燕子窠。
龙邵文嘴里哼哼着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流行小曲:抽口大烟玩玩票,花烟馆里去买俏!我爱时髦骚大姐,进门就把手儿牵!,装烟递话最多情、捶背揉腿样样行!话说有个李老三,他的全家卖大烟。无儿生个女婵娟,婵娟年长一十八!唇红齿白像荷花!荷花荷花我来了,你就美美地绽开吧!咦!看见一只大肥虫!正往荷花芯里钻啊!荷花荷花你别闹,小心肥虫在里面蹦蹦跳,荷花荷花你别闹,小心动作太大闪了腰……来到小东门外僻静处的一条小弄,选了一间门面不大的,名叫“安神雅舍”的烟馆进去了。进去后才发现“安神雅舍”既不能安神,更与“雅”字无缘,简直就是粗俗不堪。龙邵文从前听人说烟馆里如何如何好,怎么样怎么样阔气。进来后才发现梦想与现实差距之大,大到让他难以接受……“安神雅舍”不但房屋狭小,设备简陋,一个房间设有数张烟榻,大多是一副床板,两条木凳,床上草席一张,黑枕头两个,此外别无长物。板条桌上,放一缸粗茶,任客自喝。烟馆设施之所以如此简陋,还是因清政fu打击之故,既然不定开到哪天就被强制勒令关门,故而也不购置什么太像样的家具,以免关门时损失太大,更何况对那些没钱的瘾君子来说,只要能便宜的吸上一口,从不考虑环境的好坏。
龙邵文进来时,板床烟榻已满,只地上或蹲或坐着四、五个苦力,可能是烟馆提供的烟枪较少,又或是为了省几个铜子儿,几个苦力却是共用一套烟具、一杆烟枪,抽吸时你吸一口,我吸一口,他再吸一口,来回传递,也不擦烟嘴,由一方从嘴里拿出,再放入另一方嘴里……龙邵文看得傻了,“奶奶的,传说中的舒服烟榻和烧烟泡的骚大姐在哪里!”
龙邵文来此的目的是以漂亮时髦的骚大姐为主,吸烟为辅,既然这里没有漂亮时髦的骚大姐装烟递话,他对这里恶感顿生,只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可是既已来了,烟馆老板哪能轻易放他出去,装好“黑老”的烟枪递来,欺负他瘦小,不吸也得吸。龙邵文没办法,勉强吸了几口,劣质的烟膏熏的他眼泪鼻涕直流。他嘟囔质疑着,“熏死了,这还怎么安神啊!”烟馆其余几位吸烟的瘾君子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名苦力笑着说:红肉就这档次,有不熏人的土呢,像什么“马蹄土”,“人头土”,可价钱贵,只一两就让你破产了啊……
“什么红肉?什么马蹄土,人头土?”龙邵文咳嗽着问。
那名苦力见他一筒烟没吸几口就横放烟枪,贪婪地向他讨要,龙邵文笑着递过烟枪,“什么是红肉?”苦力支吾着说,“红肉就是红纸包裹的土,比较熏人,马蹄土,人头土就是最好的大土,不熏人吧!”苦力们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红肉,红肉是日本人从伊朗输入的烟土,质量低劣,毒性大,对人体的危害也大,吸食稍多会出现便血等病症。但红肉售价低廉,贫穷的烟民反而乐于吸食。这一点烟馆老板自然清楚,但哪家烟馆又肯自爆其短,去详细解释红肉的毒性而自断财路,他们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烟土的毒性,只以熏人与不熏人来区分烟土的好话,而掩盖其实质。
龙邵文朝烟馆那厚重的黒木柜子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