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葵涌码头。”
青衣码头,露薇下车,姚令康递给美若旅行袋。
“阿若,万事小心。”露薇不舍。
美若点头,“多谢们。”
“还有,”露薇踌躇片刻,方道,“……没有和二哥讲的事,所以他不知道。”
有自保天性。再是好友,可以同情关爱,但想必不愿她这样的和亲有过多牵绊。美若理解,“懂,不会找他。”
“阿若,不要怪,二哥很不容易康复。”
“露薇,为做的已经够多。”美若抱她,“多谢。”
“那千万小心。”露薇克制不住,抽噎成声。
“哭什么哭?等下被看见。”姚令康揽住丁露薇肩头,“阿若,去吧。陈艺辉,全仰仗了。”
“放心,收得姚公子的好处,自然会用心办事。”常年跑船,脸庞被晒成棕色的陈艺辉终于开口。“上去了。”
陈艺辉递给美若一列工具,对讲机,反光纸工作衣,工号牌证件,美若装备整齐,随他一起入港。
甲板上正吊卸货物,调整缆绳,夜半时分,居然一片忙碌景象。舷梯梯口有船员当值检查,有陈艺辉周旋,两三下便放。
美若屏声静气,随着陈艺辉踏上甲板,绕过一道道钢梯,盘旋往下。大小迷宫般的环境,美若已经记不清来时的路,直到陈艺辉推开一道铁门,带她进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半个室内篮球场那么大,一个巨大的钢轴耸立正中,钢轴里,密密仄仄卷绕着一排排手臂粗的钢缆,旁边是盘旋而上的钢梯。陈艺辉带她走近钢轴后方,一排半高的钢架,上面满是机械仪器。
他猫腰钻进去,指给美若看:“准备了四桶水,省着喝,吃的旁边。平常这道门锁着的,只有船长和有钥匙。不用害怕,齿轮仓极少有下来作业,呆这里,睡个二十来天,会下来接。”
之前已经预想过这可怕的一程路,真正面对,仍旧胆寒。美若的声音不似自己,她低语:“多谢陈大哥。”
“不谢。自己小心,不要太大动静。还有,这个齿轮轴千万别碰,否则启动时把卷进去,搓成肉条。”
美若惨白着脸,噤声点头不止。
陈艺辉道,“那走了。”回过身来,掂起美若颈下的吊坠,随即丢开,“还以为是金的。”
“铜的,黄铜。”美若急急解释,“阿爸死前留给的纪念。”
“万事小心。”陈艺辉头也不回,钻出去,不一会响起锁门的声音。
四周随即漆黑不见五指。
美若也不知坐了多久,直至神智恢复,意识到腿脚发麻。
她蹲起身,摸索四周。四桶水,一堆铁皮罐头。陈艺辉考虑周到,也不知是第几次做这样的事。
她打开露薇给她的旅行袋。两套衣物,一大叠手纸,还有一沓塑料袋,然后剩下的全是面包咸菜。
美若想了想,才领悟到塑料袋的妙用,她不由失笑,连忙掩住嘴。
笑容未收,珠泪潸潸。
终于逃脱了魔掌,可依然要面对不可知的未来。或者,她会被发现,遣送回港;或者四九叔已经与契爷反目,不理会她这个故之女;也或者契爷外辗转几年,早被暗杀,被逮捕,或者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忘记了曾经对她许有一诺。
随即,她又想到靳正雷,那天,他注视那支注射器时眼里狂热的光,他的凶器狠狠戳弄她的身体,告诉她“舍得走,不舍得放手”,美若想象他此刻另一边葵涌码头,气得跳脚,颈上青筋毕露,狂吐老血的样子,她将脸埋腿间,幸灾乐祸地笑。
贱渣,也有今天!
贱渣正眺望夜幕下无际的黑色海水。
何平安不敢走近,停他身后两步。“大圈哥。”
“平安,这海吞了多少知不知道?”
望着靳正雷硬朗线条的侧脸,再听见这切齿而出的语声,何平安屏息,没有接口。
“她游不过去的。至多三里,她会全身乏力,脚趾抽筋,最初会呛几口,随着力气消失,会自暴自弃,大口大口地喝水,然后缓缓沉下去。好似听见她哭,‘不要,不要这样’。……平安,隔那么远,怎么照顾她?”
“大圈哥,阿嫂未必会落海。”
“她宁愿偷渡。”靳正雷捏紧拳头。“那些会把她撕成碎片。”
“大圈哥,或者阿嫂没走,躲起来了?”
靳正雷沉默。
蛋家老大被挂吊机铁钩上,上一次肚腩肉上的刀伤未愈,被铁钩再次划开,血滴下来,地上汇成一汪黑水。何平安听见他渐弱渐微的□,提醒道:“大圈哥,该撤了,差佬说话就到。”
“派去查,今晚有多少船只出港,去往哪里。全部要知道。”
“……大圈哥,那么多港口,葵涌、青衣、昂船洲、离岛,等查到已经多日以后。而且,阿嫂未必走水路,买份假证件登机一样有可能。”
靳正雷额上青筋急跳,许久才能开口,一字一顿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