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议大夫桑弘旸听乌勒一口一个沈姑娘不由得冒起火來他本是个直肠子的人面对着刘哲都能不要命的据理力争是个一根筋通到脚底的人
众人只见他笔直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拎着袍摆站了起來遥遥对着刘哲一作揖以示恭敬“沈昭仪是我皇的嫔妃是小皇子的生母白那王既然前來庆贺那便是贵客可贵客却不懂重主家之礼一口一个沈姑娘的叫着未免也太有失风范了吧”
乌勒以肘支着案几仰头喝下杯中酒“本王与沈姑娘多年不见了仅存的记忆便是当初她的模样唤一声姑娘有何不可呢晋国地处中原是礼仪之帮可在下是西域人在西域百姓以被冠上年轻的称呼为骄傲不讲究身份地位等等若是阁下有幸到了白那约莫也会被称为少年儿郎的……”
桑弘旸已经是不惑的年纪了被乌勒如此明着嘲笑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变化的格外奇特
当年乌勒先是掳了沈鱼后來战事一了乌勒对沈鱼隐约就含了那份情谊对于这点沈谊自是明白的他觉得乌勒虽是西部之人但懂中原习俗当年能遏制住心思是因为沈鱼和刘哲情浓而这一次來一定是知道了二人感情破裂的境况
如此看不夺人所爱却能雪中送炭到也是个君子
“乌勒王”沈谊举杯道“本相敬你一杯代沈昭仪和襁褓中的小皇子谢你的深情厚谊”说完仰头饮尽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乌勒也敬相爷”
乌勒虽人在白那但对于晋国京城之事了如指掌前些日子线人來报说晋国皇后荣耀至极沒过多久荀昭仪又得宠了而后津梁国的美人又占了风头他曾一度怀疑皇后的闺名是不是沈鱼依照她那讨人喜欢的性子和几年前所看到的刘哲和她之间的深情她怎可能失宠至此
转念一想人心易变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失宠倒也有可能
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京城一探虚实
……
沈鱼在同心殿里收拾行囊所带的不过是一直保留着的进宫前的衣衫和一本《论语》
那只白玉东珠簪子静静的躺在妆台上
“娘娘今日是小皇子的满月宴您不再去福熙阁看上一眼吗”
“不必了有太皇太后的照料他定会长得健康结实”
沈鱼环视了一眼凤寰宫似要要一切过往都融进眼底心想着她一走此生都不会再回來了而他约莫也不会再踏入这宫里一步了
“走了”她低声道
豌豆和芸豆眼中有泪她这样只身离开不带任何宫人婢女是想和皇上断的一干二净吧
夜色中她上了宫车直往章华门而去
三年前的这一天她孑然一身离开了安陵王府那是他大婚前夜
三年后的今天她也是孑然一身离开了皇宫而今夜是刘陵的满月宴
她眼中悲痛之色愈加浓重不忍再回头硬下心肠让车夫快些离去
出了宫门的时候梅公公已经得知了消息看着宴席上的刘哲硬着头皮上去轻声禀报道“皇上沈昭仪离宫了”
刘哲手一抖杯中酒洒了出來他忽然就明白了他不让她赴宴她就立即抽身离去正月十四夜她又一次离去
为什么自己从來都倔不过她呢
自三年前到达陵城的那个雨天开始自己和沈鱼就一只斗嘴斗气斗性子被她打青了眼被她强剥了衣衫她离府出走自己连夜去追她要管后宫的女人就遂了她的愿她偷偷尾随着他出征眉下城……
她从來都是随性的而他从未斗过她亦如现在他情不自禁的搁下酒杯想追出去一样
可是……
可是乌勒早了一步他起身对刘哲道“既然礼也送了酒也吃了本王就告辞了”
“來人送白那王”刘哲面上笑着宽大的袖口盖住了因握地用力而泛起青白的拳头他知道乌勒一定是去追沈鱼了
马车行到京郊的时候许逍遥将一袋银子交给了车夫遣了车夫离去而他驾着车缓缓而行声音里有沉甸甸的温和很能安抚人心“小鱼去哪里好呢”
此刻许逍遥的话令沈鱼十二分的温暖慰藉她撩起车帘子柔缓道“逍遥哥哥咱们回陵城吧”
咱们她说的是‘咱们’许逍遥绷住心弦沒有回头去看她但是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驾’他甩了甩马鞭宽阔的宫道上只有踢踏的马蹄声而沈鱼靠着车壁道“许久不曾见到许大伯许大娘了”
许逍遥知晓沈鱼是担心他爹娘见到自己断了一只胳膊而悲绝于是淡淡道“都过去了沒事了”
“逍遥哥哥我对你不住”
“你我之间自小就熟识说这些不是生分了吗你知道从小就嘴笨也沒有你一半机灵村上孩子都嫌我呆只有你愿和我玩耍我也曾以为你不会嫌我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如今我们回陵城了事情像是兜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原先了……”
沈鱼心中骤然一痛她呼吸急促着渐渐沉重起來许逍遥回头看到夜色里她朦胧的神情心里也突突跳着后悔像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冲上心头
刚才的话肯定伤了她的心了小鱼刚离宫自己怎能说出那样的话來呢许逍遥悔的只想抽自己耳光子
沈鱼沒有说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