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吃过饭他就出去了,谈了一笔比较大的生意,本啦可以不用喝酒的场合,沈墨寒硬是自己喝了不知道多少量的红酒,直到脸色微红。
沈墨寒的酒量一向好得惊人,怎么喝都醉不了,最多只是神思恍惚,有些头晕,但是思绪绝对清明。
月光透过花园里唯一的一棵梨树往下照,零零碎碎的梨花花瓣散落在枝丫上,这棵四季开花不结果的梨树是从楚家移植过来的,沈墨寒微微眯了眼看着和月光一样皎洁的花瓣,记忆里那个如同梨花花瓣一般纯洁美好的女子面庞,轻轻在他脑中浮出来。
有些东西,有些人,有些感情,适合被封锁被静静搁置之后,再从晃着酒香的记忆里捞出酝酿已久且从不敢轻易触碰的情感,对着熟悉的事物怀念熟悉的人,再轻叹一句物是人非。
沈墨寒在楚沄离开这么久之后,突然顿悟突然明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一直以来他都把楚沄当作一个禁忌,不容许别人轻易触碰的禁忌。但是在这个月光如水般照到她最喜爱的那棵梨树上时,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抽丝剥茧,模糊困惑已久的问题的解答,渐渐浮出水面。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他们离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心,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在这样绝望到几乎想去死,去陪伴父母的情况下,楚沄义无反顾地留在他身边。
没有人可以知道那一刻的感觉。顷刻之间,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完好的家庭,成群的奴仆,温馨的生活,殷实的家底,一切。但是就在最绝望的时候,世界又回来了。楚沄带着皎洁的月光,皎洁的梨花,皎洁的笑容,和梨花一样饱和的情感,闯进他的世界。
他不能说感激,因为一个人的一辈子,被另一个人所拯救,说感激完全不够。
所以他是很愿意拿自己的所有去回报楚沄给他的那份光明。楚沄为了他,脱离楚家,那样纤瘦的女子,竟然在那个冬天的夜晚独自拉着一棵梨树,连行李都没带,像是仙子一般降临在他的视野里。
只是……
沈墨寒苦笑。自欺欺人也够久了,一直以来对自己说,楚沄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楚沄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对没错,楚沄很重要,但是……沈墨寒闭了闭眼,竟觉得此刻连月光都刺眼起来——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感激,不是爱情,愧疚,不是爱情,相伴一生,就更有可能不是爱情。何况这一辈子,他已经没有办法和不和楚沄相伴一生。
沈墨寒慢慢穿过花园,走到别墅的大门前,坐下,靠着那扇古老的经过几个世纪洗礼的门。
抬头看着梨树,还是苦笑。可笑自己在这么久之后才领悟,这么久之后才能对这棵梨树说一声对不起。
他避而不谈那个名字,那个现在可能沉睡在这个像城堡一样的沈家里的人,那个短短几个月,让他疑惑,让他恼怒,让他牵动所有表情所有态度所有情绪的人。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理清楚这样的情绪。
“她害死了你……”沈墨寒喃喃,对着梨树轻轻笑起来:“可是我现在好像……不那么恨了……”
风抚过梨树枝头,激起梨树一阵轻颤,仿佛在点头,或是在摇头。
“对……我大概是醉了……”沈墨寒笑了起来,不同于讽刺的、愤怒的、无奈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笑而笑……勾唇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因为那个完美的弧度而变得魅惑绝伦,再垫上月光,仿佛晶亮得可以流出水来……
“吱呀——”沈墨寒靠着门缓缓往里头倒,门是虚掩着的,他一靠,自然而然地向里头倒。然而沈墨寒还是维持着微笑,在最初的一瞬间诧异之后,顺从地向后倒去——睡一觉,似乎也不错……
门慢慢向里推开的那一刻,月光突然倾泻进去,白茫茫的一片照上大厅里的各色地毯,羊绒的边沿泛着一阵饱和的光泽,地毯尽头,一个线条美好的影子愣愣地立在一边,发出一声惊慌的惊叫。沈墨寒背对着那个身影,再加上昏昏沉沉的,就没有注意到大厅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叶诗诺也愣在原地了,刚刚看见一个人影无力地倒下来,把大门推开,不禁吓了一跳,叫出了声。还以为是小偷……现在静下来了,认真严肃地注视着,见那个影子倒在地上没有动作,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要不要过去看看?那是一个人还是……鬼啊?或者是不小心扔进来的东西……扔进来?!
叶诗诺浑身上下都是一颤,根本就不敢动弹,只有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胡思乱想着,幼年时期幻想过的牛头马面的怪兽全都在她脑子里活动起来了,一会儿拍拍她的手,一会儿戳戳她的背……怪渗人的……
过了一会儿,叶诗诺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鬼故事了,她也知道不能再停在这里,除了胡思乱想根本无济于事……但是过去?她根本没这勇气……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短短几分钟已经从“小偷”上升到“鬼影”的东西突然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