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西非空军司令里希特霍芬将军到——”空军副官扯开嗓子喊叫。
里希特霍芬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会议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早已不是冷酷无情地轰炸华沙和斯大林格勒的硬汉,而是一个垮掉的人,他倚靠在门上,把军帽捏在手里,眼里闪着泪花颠三倒四地喃喃:“汉堡不在了……惨绝人寰……中世纪的教堂成了黑色的空壳,烧得焦黑的尸体……公共汽车都烧化了……整整一个小时,我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不,连一只活狗都没有见到……”
军帽和几张照片从他软弱无力的手里掉落到地上。里宾特洛甫橛着屁股挪开帽子,拾起照片。周围人纷纷帮着拣照片,没人理会那只军帽,被进来倒开水的女服务员一脚踩扁。
照片在众人手里默默传递着,这几张照片是冷冻机,让屋子的空气如同冰冻,看照片的人亦不例外成了冰砖。
尽管事先调整了心态,尽管平日里自诩为铁石心肠的人,这些惨绝人寰的照片深深震撼着希特勒:繁华的街道堆满了几层楼高的瓦砾,两边的高大楼房成了薄薄的一堵墙,看上去像是纸板搭建的。一家四口身子烧成木炭,由大到小依次躺在地上,最小的孩子只有几个月,像一块烧过了头的砖头。烧成焦炭的死者都露着白白的牙齿,就连下边那个儿童也一副呲牙裂嘴的狰狞模样,像是死神在狞笑。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上面的骑手只剩下了一把灰烬,头上的钢盔和铝饭盒却完好无损,自行车的主人生前可能是通风报信的,如今向死神报到去了。这一张照片将盟军的奢侈暴露无遗:诺大的一块平地上弹坑密密麻麻,猛然一看像踏上了荒凉无比的月亮表面,那里还有一丝生机?由于尸体太多,只得就地火花,因而到处是这样的场景:空中烟雾弥漫,层层叠叠的铁轨下燃烧着火焰,上面是小山一样高的尸体,热气腾腾的尸体慢慢熔化,往下流淌的油脂更助火势,窜起冲天的火苗。那些平日里活生生的人此时只代表着一堆柴草,一堆肥料。
战争的埋单者永远都是普通百姓,从这个角度讲,不论是哪个国家与民族,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小撮当政者手中.德国民众选择了希特勒,他们也就选择了死亡,但是,如果不选择希特勒就一定会有和平吗?二战,其实是一群强盗的分脏战争,只不过是胜利者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罢了。
从一位跳伞的美国飞行员身上搜出了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出的重点轰炸区域是汉堡最繁华的商业区与居民区,包括高中心的阿尔斯特湖边。阿尔斯特湖位于市政厅广场以东,像一颗明珠镶嵌在市区的中央,风景如画,美丽的湖面上,彩帆点点,天鹅优雅地穿梭在波光粼粼中。夜晚灯火通明,霓虹眩目。湖滨有精美的雕像,古老的教堂,豪华的宾馆和商业大街。可是,仅仅过了一天,这些都成了过去,展现在眼前的是惨不忍睹的地狱景象:大轰炸引起了全城性的烈火,烈火变成了旋转的热风暴,为了求生,人与动物像下饺子一般跳进湖水,不会水的被淹死,会水者死得更难看:临死前撕扯下头发抓破脸——空气中的氧气被冲天的大火迅速消耗殆尽,统统窒息而亡。
这位英国空军飞行员回忆:“当时的场景让我完全震惊了,我们彷佛飞行在火的海洋上,炽热的火焰透过浓浓的烟雾闪烁着死亡的光芒。我一想到在这人间炼狱里还有很多妇女和儿童,我就无法自制地对我的战友们喊道:‘我的上帝,这些可怜的人们!’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希特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希姆莱喃喃:太惨了,市政厅被抹平了。戈林第一次没有为毁坏的油画而痛心:“汉堡可是欧洲的中心啊。”
所有人都吼叫着复仇。这些条顿武士们的复仇必将是震惊世界的。
希特勒通红的双眼逼视着里希特霍芬,一字一句地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已经下达命令,让你接替韦斯中将,担任国土防卫军司令,迅速组织反击。”里希特霍芬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空洞洞的目光盯了元首一眼,冲耶舒恩内克上将吼叫:“让我用两只拳头去打飞机吗?你这个笨蛋。”他猛然一拳头咂在水泥墙上,马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德国的战斗机、高射炮都是他妈的儿童玩具。”
他的话明显伤众。耶舒恩内克上将的脸马上变成了紫茄子,把桌子拍得砰砰直响:“你知道个屁。敌人发明了铝箔雷达***,我们的雷达都成了瞎子,战斗机成了没头的苍蝇,而敌人把每一架轰炸机都派出来……”
战斗机总监加兰德鼻子下的小胡子都气歪了,冲过来向里希特霍芬挥舞拳头:“什么儿童玩具?什么没头的苍蝇?是不是在非洲呆傻了?既然你这样说,以后,你休想从我手里得到一架战斗机。哼!”
高炮部队司令卡姆胡贝尔向他喷溅唾沫:“小子,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没有高射炮,你拿球去打飞机呀。”
“他可以用手打飞机呀。”有人戏谑,换来一阵哄笑。刚才刻意营造的悲怆气氛一扫而光。
希特勒粗声粗气地吼叫:“谁让你用拳头的?你的拳头能硬得过炸弹?告诉你吧,我交给你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