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的轰炸猛然减弱,希特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德军飞机从四面八方赶来,上百架德国战斗机与上千架美国轰炸机与战斗机纠缠在一起,双方飞机像火把一样不断燃烧,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轰然坠毁,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化成一团冲天的黑色烟柱。
美军轰炸机向西北方向逃遁,机场一片狼藉,轰炸前德国飞机早已转场,恼羞成怒的美国人拿那些木头简易房子和老百姓出气。废墟里升起的一股股烟雾中夹裹着点点火星,到处是残破不全、被烧成焦炭的尸体。那些失去父母的小孩是最可怜的人,他们还没到懂事的年纪,只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他们不再喊叫妈妈,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脸上的泪水已经与鼻涕连成一体了。
希特勒刚挣扎了一下又被压爬在地上,别日娃从身上滚落下来:她试图掩护元首,却非常不专业地叉开双腿横在元首身体上,她的身子只盖住了他的屁股。
施佩尔跑来把希特勒搀扶起来,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哈尔德从一堆树叶里抬起头来,气呼呼地一口啐掉嘴里黑呼呼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干瘪的青蛙。
夜幕早已降临,黑暗并没有笼罩大地,因为美军的定时炸弹不断爆炸,机场被炸坏的煤气罐向空中喷射出明亮的火舌,照亮着周围的瓦砾、碎木头、玻璃碎片、家具,还有散布其中的人体残肢。
飞机场四周全是与他们一样逃难的人,一些女人和儿童一边哭泣一边用血肉模糊的手在废墟中拼命刨着。希特勒真正实现了与民同甘共苦,只是没有列队欢迎的场面。那些忙碌的人们并没有认出元首,让他即意外又失落。黑暗中有人把一些铁锹塞到希特勒手里,大声命令着:“赶快!那里的水管已经爆裂了,正在淹没下面的地窖!”
几人做贼一般逃离机场,走到大轿车旁边,发现车门上有两个圆洞。雷德尔猛然打开驾驶室车门,一幕永世难忘的惨状呈现在面前——海军上校依旧如常地坐在驾驶座上,但他的下半部脸已经被打飞了,胸口中了好几颗航空枪弹,血液早已经凝固了。
“怎么办?”哈尔德恶狠狠地问,故意瞄了元首一眼。
希特勒一肚子的懊悔,如果听从哈尔德的意见到慕尼黑的话,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磨难,海军上校也不会送命。但他是元首,元首永远正确——即使是错了也是交学费。因此,他神气活现地反问:“什么怎么办呀?我们到柏林来,主要目的是亲自感受一下美国轰炸的规模和强度,以便尽快找到应对办法。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要回上萨尔茨堡了呀。”
他玩世不恭地对部下连讽刺带挖苦:“空军司令米尔契元帅,你的空军被打得屁滚尿流,空军指挥中心也变成了一堆瓦砾,你只有到南方指挥你的麻雀们进行空中反击了。”
“政治局候补委员兼军备委员会副委员长施佩尔同志,你要视察的柏林重机枪工厂在你眼皮底下成了废铜烂铁,你没事可干,随我回南方吧。”
“海军司令雷德尔元帅,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上将,你俩本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却连早餐都没混上,看来跟着我只有受罪,干脆各回各家吧。”
“回家?你的意思是……”两位总长一脸惊慌。有时候,回家也意味着告老还乡。
“哈尔德回东线,用所有的力量向东穿插,尽早结束东线战争;雷德尔回巴黎,把所有能用的潜水艇都派到美洲去。”希特勒望着黑暗的天空,咬牙切齿地吼叫,“连美军都拼了命,你们还犹豫什么?记住我的话,不要怕伤亡,不要怕损失,兵打完了我给你们补充,潜水艇损失一艘我给你们两艘,你们给我狠狠地打击敌人。”
“是!”陆军参谋长与海军司令一下子打了鸡血一样变得硬邦邦的。“我呢?”空军司令米尔契站到元首面前。
“你、施佩尔跟我到南方,组织空中反击。”希特勒大步流星地往飞机场走去。米尔契昂首挺胸跟在后面,施佩尔一路小跑跟随,别日娃提起裤子从一处洼地里站起来紧追不舍——元首发号施令时她在大便。
他们回到依然火光冲天的机场。越来越多的市民被吆五喝六的官员们驱赶过来清理废墟,连八岁的孩子都帮助大人搬运尸体、木头和大石块。工兵小心翼翼地排除定时炸弹。一颗定时炸弹在拧引信时猝然爆炸,倒霉的两名工兵碰到美军的反排除炸弹,直接变成了粉蒸肉。直到后半夜,机场总算清理出一条跑道,一架相貌丑陋的容克Ju52运输机载着元首冒险起飞,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引擎运输机孤零零地向南飞行,在别日娃听来,他们三个大人物不断说着暗语,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比如,施佩尔不止一次提到了个名叫“惊天雷”的人,焦急地说:“我的元首,是到了动用‘惊天雷’的时候了。”
乌漆麻黑的天空,伸手看不到手指。偶尔发现底下灯火通明,那是遭到英国夜间轰炸的火光。这是战争时期元首唯一没有护航的飞行,并不是缺少战斗机,而是在英国夜航飞机肆虐的空中,一架飞机倒比机群安全得多。飞机电台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