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伯爵虽然平日里牙尖嘴利,但真到了这等生死关头,却哪儿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在武松冷厉如电的目光扫射下,一时间只唬得魂不附体。只听得草堂中格格有声,原来却是应伯爵上牙关打下牙关,性命交关之下,连话都堵得说不出来了。
武松突然展颜一笑,便如冬日里萧瑟的孤崖上招展开一面红旗那么俊朗:“应花子,今天我来,是要从你这里拿一样东西,你交了出来,我便留你一命。”
应伯爵大喜。只要自己有命,哪怕是老婆孩子,他也舍得送出去。当场跪下道:“武二爷若看上了什么东西,应二无不双手奉上!”此时有如神助,连话都说得利索了。
武松把脸一变,森然道:“我要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应伯爵脸色惨变,嘶声叫道:“武二爷饶命!”话音未落,早被武松脑揪着,一手提了起来,两脚离地抓举在半空里。
武松将尖刀在应伯爵脸上一搁,冷然道:“应花子,早些年你混在西门大官人身边,还结拜了甚么‘十兄弟’;谁知道义兄一死,你就领了人去谋算他的家产;所谋不成,你又设下诸般阴谋诡计,拿旁人哥嫂兄弟间的情义做幌子,来借刀杀人——若留你这种人在世上,岂不点污了‘义气’二字?我武二说话算话,今天借你人头一使,待割了下来后,是死是活,全凭你的运气!”
应伯爵再想求饶时,哪里还来得及?只见武松左手将应伯爵高举,右手刀锋一转,背朝里,刃朝外,以近刀靶处斜托在应伯爵颈畔,借着应伯爵自身下坠的重量,因势利导的展刀一抹,从刀尾抹到刀头时,早将应伯爵人头割下。
尸体栽倒,鲜血迸射,武松将应伯爵人头搁在桌上,便马不停蹄地来揪水秀才。但入手却发现不对,原来这水秀才早已吓得心胆俱裂,在前一刻就死得透了。
武松哈哈一笑:“无胆鼠辈,这下却便宜了你!”挥手一刀,又割下水秀才的头来。三颗人头摆在酒桌子上,血肉模糊的,倒象是礼祭天地时上供的三牲一样。
突然身后“啊”的一声惊呼,武松冷笑着回头斜睨,却是应伯爵家的使唤小厮应宝。应宝在内房里哄着两岁的小娃儿玩得正开心,突然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好奇心发作之下往外间一探头,恰好和武松打了个照面。被那股凶煞之气劈脸一逼,应宝小厮全身都麻了。
这时的武松,人头正割得手顺,虽见应宝年幼,但心中恶念一生,便想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是这一死。”当下提了刀便迫了上去。
应宝早吓得呆了,想跑,迈不动腿;想叫,发不出声,待反应过来时,头皮一紧,早已经被武松揪了个正着,顺着脖颈上骨缝儿下刀,干净利落的又将一颗头颅割了下来。
却听“哇”的一声,却是内屋里那小娃娃被武松杀气一冲,心惊胆骇之下,放声啼哭起来。这一哭反倒提醒了武松:“斩草要除根,杀人要绝后。若留下这小畜生,待十八年后,又是我哥哥的一个硬对头!”
当下大踏步进房,那小娃娃只知坐在炕上啼哭,哪里还有别的意识?武松抢上一把抓起,却见小娃娃生得粉嫩,心中先是一软,但随即又是一硬,一声猛喝,抡圆了将那小娃娃掼到地下,神力到处,直摔成了一坨肉酱。
却听一声悲呼,一个女子从立柜的间隙里直冲出来,扑到婴儿的残骸前,大放悲声。原来她是应伯爵的小妾叫春花儿,正是地下孩子的母亲。她见机甚快,早在应宝丧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妙,因此先一步藏了起来,若是一声不吭地猫着,武松生性豪奢,也未必能察觉得到,但武松一把摔死了她的儿子,春花儿母子连心之下,忘却了生死,这才直扑出来。
武松这时眼都杀得红了,心中只是想:“我只说这孩子是那黄脸婆生的,没想到应花子居然还有一个妾!若不是她自寻死路,今天还真的要留下后患!”
心动身动,一脚把春花儿点得俯倒,踩着背,揪着发,肐查一刀割下头来。这一回却觉得手上生涩了好些,武松心中疑惑,提起手来一看,恍然大悟。原来那柄解腕刀钢口虽利,但此刻连连饮血,到底还是钝了。
受了那春花儿的指点,武松把了碗灯高照着,象巡山的太岁一样在屋里屋外仔细搜寻了一遍,连茅厕都打照到了,确定再无活人,这才把高炽的凶焰略按一按下来。
当下四下里收拾了一下,把鲁华、张胜、应伯爵浑家、李外传、应伯爵、水秀才、应宝儿、小妾春花儿那八颗人头尽数堆叠在桌子上,一条长绳索挽着发髻儿都捆成了一串,等一下拎走的时候也方便些。
待所有血腥事都完毕,武松到厨下倾热水洗了手脸,见屋角有酒,灶上有熟鹅,笑道:“正好做个报仇雪恨的庆喜茶饭!”将酒肉搬到前堂,放开胸怀,就着血腥味儿大吃大喝起来。
此时血溅草堂,尸横灯影,一派阴森景象。武松却是泰然自若,吃饱喝足后四下里放眼一望,仰天长笑:“我方才心满意足!”
看看夜色已深,思量道:“现在这个时辰,清河县的城门早关了,不如且在此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