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攀谈后,燕青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从河北北部各军州而來,或因蔡氏爪牙搜刮逼出人命,或因河北禁贩私盐绝了生计,或因官府豪强勾结括田而流离失所,不得已,这才抱团取暖,欲往京城天子脚下求告,
这时,那个老头儿对燕青道:“小哥儿,河北的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來,放着那梁夫人在这里,你的状便一万年也告不下來,倒不如同我们这些人一起往京城告御状的为好,我们这些人家底子薄,经过一场大变后都精穷了,只好仗着两只脚做量天尺,只是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日能到京城,小哥儿你倒象是还剩着几贯钱,若能带契咱们这些苦哈哈雇车走顺风路时,小老儿一力承担,必有你的好处,”
燕青苦笑道:“小子是背了时的人,落魄到现在这种地步,还敢想望甚么好处,”
老头儿摇头道:“你既是上访告状,须当百折不挠才是,若存了这么个失意的念头,官司未打便先输了,小老儿既然敢夸口,自然就能给你好处,你可知,,如今的上访告状,不但有人截访、黑监狱埋伏着,就算进了衙门,咱们以民告官以下犯上,还有钉板等着滚哩,看你细皮嫩肉的个后生,若去滚钉板,沒的要了你的性命,,若你肯替大伙儿雇车,那钉板老头子替你滚了,你看如何,”
燕青听得惊呆了,摇手不迭:“这个如何使得,”
老头儿急了,以赛毛遂的热情自荐道:“有甚么使不得的,老头子我已经活够了,倒是你们年轻人,还嫩得一掐出水,正活人的时候哩,只要你把大家伙儿送上东京,我就替你顶了状子去滚钉板,老头子一死不打紧,但凡你们能求着清官把御状告下來,九泉的尽头咱也闭眼了,”
听着那戳心的言语,看着老者那雪白的头发,燕青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摇头道:“老爷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清官,”
老头儿听着怫然不悦:“偌大的朝廷,不信沒个包龙图、寇天官,倒是你这小娃娃,年纪轻轻,就歪了念头,说起这般丧气的话來,唉,现在的年青人啊……”
坐得略远的几个年轻人闻言把头抬了起來,一个后生埋怨道:“二爷爷,我们乖乖在这里坐着不吭一声儿,你却來戳我们的肺管子……”
那老头儿听了,大怒,吹胡子瞪眼道:“难道二爷爷说错了你们,你们这帮呲毛的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却成天想着去见梁山的甚么西门庆,如今圣天子在位,咱们纵然受了一时委屈,也是有限的,只消上得京城,必然能求个公道回來,可若是从了贼,活着丢人败兴,死后也入不得祖坟,,这等毬撞脸的事,如何做得,”
又一个后生嘀咕道:“您老人家也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來,那位小兄弟也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便是咱们上了东京,您老人家滚了钉板,又能告得成哪个,沒的白送了您老人家一条性命,倒不如路过梁山时就近入了伙,那时也领一把钢刀,随在三奇公子身后,杀一个贪官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若能杀了那蔡妖婆,俺遭罪千刀万剐也是甘心的,”
老头儿气得直哆嗦,指着几个年轻人道:“我好言指教你们做人,你们竟然顶嘴,,”
又有一个年轻人明挂免战牌暗放冷箭,咕哝道:“谁顶了,”
老头儿嘴角白沫子都憋出來了:“还顶,,”说着就跳起來颤颤巍巍地抡拐杖,做万夫不当之勇状,左右人等急忙好说歹说地劝阻,
小后生们絮絮叨叨,老头儿声嘶力竭,旁的人左右和稀泥,这破败的祠堂中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燕青却听而不闻,只是呆坐在火堆边,两眼发直,脑海中一团声音轰轰发发地作响,,三奇公子,西门庆,
在这一瞬间,燕青胸中豁然开朗,是啊,自己怎的忘记了还有三奇公子西门庆,当今之世,若说还有人能救卢俊义,非梁山西门庆莫属,论实力,论胸襟,论胆略,天下纵能寻出第二个人來与之比肩,但远水难解近渴,唯有西门庆最是靠谱,
心底一有了主意,燕青的聪明伶俐便回來了,在那里暗中思忖道:“梁山新破梁中书,锐气正盛,便是劳师远征大名府,亦等闲事耳,主人一向谨小慎微,只怕撞祸,但贪官胃口越來越大,一味委屈求全下去,将來死无葬身之地,和梁山勾结事,我燕青一肩担起,待救出主人,任凭千刀万剐便了,可是,,梁山和我卢家非亲非故,若他们不愿妄动干戈,却当如何,卢家虽有千万贯家财,却不由我许做报酬……”
想了半晌,一咬牙做了决定,,“三奇公子西门庆世之义士,我当以义动之,若他不发救兵,我便跪倒当堂效申包胥秦庭之哭,抛得这条残命,也要救主人出來,”
申包胥秦庭之哭的典故,出自春秋时,申包胥和伍员伍子胥是好友,伍子胥父兄被楚平王蒙冤杀害,在逃亡的路上对申包胥发誓道:“我一定要逆袭颠覆楚国,”申包胥知道劝不住,只好叹道:“你能颠覆楚国,我就能复兴楚国,”
后來伍子胥得遇于吴王,又结交了兵圣孙子,五战入郢后掘墓鞭尸,极尽人生快事,此时的楚国风雨飘摇,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