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将应变事布置妥当。自去歇息。起夜之时。却听如花凤姐深宵不睡。猫在一起喁喁细语。
要知心腹事。须听背后言。蔡氏屏气息声。侧耳这么一听。原來那两个小蹄子说的都是男人话題。主角非别。就是计划中要谋算的那个浪子燕青。
却听如花凤姐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燕青平日里多少好处。最后如花发花痴道:“这般美男子。若能跟他睡上一夜。明日陪他死了亦是甘心。”
凤姐正随声附和间。却听屏风后冷冰冰一声咳嗽。
如花凤姐一听唬得魂飞天外。两个全身一软。趴跪在那里簌簌发抖。颤声道:“夫人……”
蔡氏阴恻恻地道:“掌起灯來。我与你两个不识羞臊的小蹄子说话。”
如花凤姐胆战心惊地点起灯烛。蔡氏拖把椅子正中坐了。如花凤姐跪在她面前。一声儿不敢吭。
蔡氏铁着面皮。以手指点着如花凤姐骂道:“我把你们这两个狐媚小蹄子。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满口里胡吣的都是些甚么。我蔡家祖辈都是三贞九烈的门风。岂容你们两个玷污了。明日一早。都拉出去。配小子吧。”
如花凤姐本來吓得全身发抖。但突然间听到“拉出去配小子”的话。真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她们两个丑丫头如果真被蔡氏硬做主发配给了男人。那真是因祸得福了。两婢开心一时。脸上都露出了绝处逢生的笑容。
蔡氏把这笑容都瞧在眼里。一怔之下。便悟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大怒。恨道:“拉出去配小子。却便宜了你们。打断了腿。丢到城门外叫化子堆里才是正理。”
这回如同一桶冰水从顶梁骨上淋了下來。如花凤姐心惊肉跳。扑倒抱住蔡氏的脚哀恳:“夫人开恩啊。念小婢们平日里对夫人忠心耿耿。且宽过奴才们这一回吧。”
蔡氏把脸板得玉洁冰清。抬在天上半晌不落下來。直等如花凤姐哭求了半天。这才转圜道:“若不是你们这两个蹄子还有些用处。今日岂能轻放了你们。都与我站起來说话。我且问你们。。你们嘴里的那个浪子燕青。聒噪起來时捧得他花团锦簇。这等神仙一流的人品。本该受用在天庭之上之对。若说落到了大名府里。我第一个就不相信。”
如花凤姐闪电般对望一眼。。莫不是夫人这几日孤枕寂寞。想要在蔡家三贞九烈的大门上打个小洞透气。
凤姐战战兢兢地道:“夫人容禀。这浪子燕青大名府第一美男子的大名。却不是小婢们生安白造的。这几年來满城多少人齐声推许。夫人若不信。明日一访便知。”
如花则道:“夫人休怪小婢说。。依大多数人看來。那浪子燕青岂止大名府第一美男。便是放到大宋大辽、西夏吐蕃。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好汉仗。”
凤姐走的是绵密防御的路子。如花采取的却是猛烈扩张的战术。她们二人一正一奇。互为表里。天地交泰。水火既济。阴阳配合间丝丝入扣。蔡氏春睡方醒。静夜中正是芳心难遣之时。被两个小蹄子这么一摇撼。顿时心旌动荡起來。脸颊便先红了。
横了二婢水汪汪的一眼。蔡氏啐道:“那燕青便是世界第一美男子又怎的。明日过不得午时。就要他在我乱箭之下做鬼。”
如花听蔡氏言语虽然凶厉。但音调却已经绵细下來。心中已是雪亮。当下膝行了上來。抱了蔡氏的腿道:“夫人。奴婢大胆。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氏若有若无地蹬了她一腿。嗔道:“臭肉。你有话便说。乔装出这些张致來做甚么。”
如花便笑嘻嘻地道:“夫人若不怪时。小婢便说了。那卢俊义却是个老实头。他家被人谋。妻被人占。已经落魄到了十二万分。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最是慈悲不过。难道此时竟不掏个菩萨心肠么。”
蔡氏听这丫头不说燕青。却说起卢俊义來。倒是颇出意料之外。想了想。却又慢慢点头道:“我想人生在世。便是攒下山大的钱财。若花用不着。亦是徒然。若那卢俊义真是冤枉的。我饶放他一马。又有何难。只是我现下已经将他关在了牢里。已经结了冤仇。若贸然放了他。岂不是纵虎归山。终有一日必要伤人。”
如花赶紧顺着话音儿往上接榫头:“夫人愿发慈悲。卢俊义岂能记怨。不如便顺水推舟。明日让那浪子燕青领了这个人情如何。夫人被李固那厮蒙蔽了这几日。已经查访明白。自然要扶正祛除。还卢员外一个清白。卢俊义得了命。便是倾了家孝敬夫人。也是该的。夫人却是冰雪节操。不希图他卢俊义千万贯家财的谢礼。但人才难得。便将那浪子燕青要进咱们府來。抬举在夫人身边办事。也是为国求贤一场。”
蔡氏听了微笑道:“我的儿。难为你想得明白。不过那卢俊义若真心倾家孝敬我。我也不能拒人以千里之外。倒是那浪子燕青。他若不愿受我礼遇。岂不失了面子。”
如花赶紧道:“小婢斗胆。有个计较在此。那燕青对主人家是最尽忠心的。咱们只消掌住那卢俊义。等燕青受了夫人礼遇。替夫人出了精力。咱们再放了卢员外。必然万无一失。”
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