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鲜血在石缝间流淌,极浅极平,比人类能够想像的极限还要更浅更平,从大街中央一直流向远方,流淌进远处朱雀绘像繁复庄严的羽毛石隙之间。
无声无息间,那些流进朱雀绘像华美羽毛石隙里的血水迅速被蒸发成淡红色的雾气,然后迅速被某道无形的高温力量直接净化为无形的空虚。
朱雀大街青石板上散落的血滴小花也开始被蒸发,被净化,一朵朵消失于无形,石缝间极平极浅的血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蒸发消失,直至最后终于来到了那把大黑伞下,顺着血水直接侵袭进入宁缺的体内!
烈火无形,高温无感,看不到的灼热气息仿佛能够焚化世间的一切,宁缺身上的血水被迅速蒸发流散无形,而衣服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裸露在衣物外的手臂,裸露在口罩外的脸颊开始快速变红,搭在额前的头发快速焦黄枯萎,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因为水分快速流失而开始变得干酥。
一片青叶被晨风吹起,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被再次拂落,依旧青润可喜。一只蚂蚁被落叶惊扰,爬上他的手背,然后从另一边爬下来,依旧活着。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刻宁缺就将被朱雀绘像释出来的玄妙无形火焰活活烧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阴影落了下来,轻轻啪的一声碾死了那只可怜的蚂蚁。
被晨风吹动的大黑伞,轻轻覆在宁缺的身体上,像黑色的莲花般轻轻招摇。随着黑伞招摇,那片青叶瞬间被冻凝成冰,被晨风轻轻一拂便散作无数粒极小的冰砾。
一股绝对阴寒的味道从黑伞上逐渐释放,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渗进宁缺滚烫的身体,片刻后,他脸颊与胳膊处的红色渐渐褪去,变回重伤后的雪白,搭在额前的头变回乌黑油亮,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重获光泽。
远处石街上的那幅朱雀绘像仿佛感应到了些什么,那双威严肃穆的眸子明明还是平静如常,却给人感觉像是向宁缺侄卧的方向看了一眼。
瞬间之后,它头顶那三根华美难以比喻的顶翅齐齐挑了起来!
几乎同时,盖在宁缺身上的大黑伞招摇的更疾了几分!
黑色的荒原上刮着黑色的风,强劲的风力卷起黑色的土砾在天空中四处抛洒着,以至于用肉眼望去,仿佛苍穹上那轮烈日的光芒都变成了黑色。
荒原远处有一座黑色的雪山,在黑色烈日光芒的照耀下正在不断融化,不断崩塌,融化后的雪水混着黑土黑砾,反耀着黑色阳光,汹涌地四处奔突冲涮。
黑色的雪山将要垮塌崩溃,它形成的洪水将要毁灭整个世界,而就在这时,光明的夜突然降临到了世间,释放出无比温暖的阴寒气息。
宁缺站在这个空间的某个点上,惘然却又无比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幕壮阔浩大的毁世画面,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这不是梦,这种感知清晰而坚定,就像他明明看到占据大半个天穹的光明,却能肯定那就是夜。
光明的夜遮住了大半个天穹,遮住了炽烈的黑色的阳光,逐渐减缓了雪山融化崩塌的速度,而自光明夜空散发下来的阴寒味道,则开始重新凝结那些肆虐于黑色荒原间的洪水,让它们变成舞蹈的黑冰,不甘的黑雪。
整个世界在重塑,那座黑色的雪山缓慢而不可阻挡地重新矗立起来。
天地归于平静,夜重新回复成夜应该有的颜色,荒原上的冰川雪河不知何时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苍穹上的那轮太阳温暖照耀着世间,春光融化了雪山那头的积雪,汩汩细水渗进冰雪深处,落进蓝色幽黑的地下冰穴,然后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少年,荒原上距离雪山极远处的某地,一颗石砾轻轻颤抖起来,被推向一旁,然后一股涓涓细流涌了出来,然后逐渐蔓延开来,向着天边流去。
水流畔,长着一棵孱弱却又坚强的小草。
ω?ω*ω.|d!μ*0*0.(\(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