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晖皱了皱眉,道:“那武三思年近七旬,鸡皮鹤发,以皇后之尊,甘冒身败名裂之险,就为这一老翁,谁会相信?”
桓彦范晒然道:“敬晔没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么?”
敬晖想了想,犹觉不妥,又道:“宫闱中事谁人能知?寻常百姓断不可能,只能是朝廷中人。然则朝廷中谁会传出对武氏不利的消息?尽人皆知,与武氏最为不合的就是你我,到时候不会引火烧身么”
桓彦范晒然道:“谁有证据?”
敬晖一怔,桓彦范傲然道:“我等于国家有擎天之功,无凭无据,谁能奈何得你我?敬晔啊,你太谨慎了,便是寻常百姓闻听此事也必作匹夫之怒,何况天子?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言可杀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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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晖从桓彦范处告辞出来,越想心里越不踏实。虽然桓彦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敬晖却觉得事情未必会如桓彦范所想。武三思年纪太大,皇后纵然性情风流,也没有找上这么一个白发老头儿的道理,这个谣言太没说服力。
再者,皇帝刚刚登基,皇后刚刚主持六宫,在宫中根基尚浅,皇后宫中的宫娥太监不会这么快就变成她的绝对心腹,她现在在宫里的势力甚至远不及上官婉儿。这种情况下,要说皇后与人私通,而且能够瞒得住皇帝,却闹得外臣与民间百姓无人不知,这……
只要皇帝不是太蠢,恐怕就不会相信这个谣言,一旦皇帝心生疑虑,必然会猜到他们身上,说不定因为此事反而会对他们生出恶感,那就弄巧成拙了。
敬晖一路思忖着回到府邸,刚刚踏进府门,老门子便禀报道:“阿郎,考功员外郎崔湜过府拜望,现在客厅相候。”
“哦?”
敬晖捻须一想,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马上道:“去,请他到书房相见!”
客厅中,崔湜正安静地坐着。对于敬晖的际遇,崔湜极其艳羡。想当初他二人都曾拜到太平门下,那时两人地位相仿,说起家世背景崔湜比之敬晖还要雄厚的多,谁料敬晖如此胆大,竟然敢向则天女皇发起挑战。
更叫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成功了!这其中风险固然极大,可是这成功的回报也真是丰厚,转眼之间,敬晖便位至国公,官拜宰相,如今两人的地位已是天壤之别。他这位天之骄子欲求仕途再进一步,也得放下身架,巴结于人了。
崔湜看了看放在案上的那份厚礼,轻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敬府老家人走了进来,对他施礼道:“崔舍人,我家主人请您书房相见。”
崔湜听了先是一呆,随即便有些受宠若惊,主人在书房相待的那都是最重视的客人,以敬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并不需要对他如此礼遇的,崔湜赶紧正了正衣冠,对那老家人道:“烦请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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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湜离开敬府的时候,好象丢了魂儿一般。
他今日拜访敬晖,本来是想投到敬晖的门下,以敬晖如日中天的权势,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他没想到剖肝沥胆地表白了忠心之后,敬晖竟然以一桩大事相托,让他投到武三思门下作内间。
崔湜感到惊讶和困惑的并不是让他做内间这件事本身,而是通过这件事透露出来的不同寻常的信息:功臣们视武三思为强大威胁,要动用内间来探察武家动静,如此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这意味着什么?
近一个月来,李显在武三思的支持下步步反击,而功臣集团却因为态度不够坚决而一再让步事不仅民间百姓们不清楚,就是朝堂上知道内情的也仅仅是机要中枢衙门的几位大人物。
因为现在政权掌于张柬之等五相公之手,一应政令都是通过他们颁发的,他们同皇帝的斗争大多是私下交锋,一旦拿到台面上成为决定的时候,那就是他们妥协让步或者协商同意后的结果了。
在旁人眼中不知这些过程,自然依旧把他们看做皇帝面前最大的红人,依旧把他们看做朝堂上最令人仰视的力量,没有人清楚他们正在迅速失去皇帝的信任,也不清楚皇帝任用私人的一些命令,实际上他们是进行过一番激烈抗争的。
可现在崔湜知道了,当他发现功臣们眼下的处境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风光时,他开始犹豫起来:“投靠他们,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么?”
这时候,长街上突然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拦在了崔湜的马前,崔湜的两个侍卫立即提马上前,正欲喝斥对方让路,车帘儿一掀,车中一位白袍公子笑吟吟地对崔湜道:“澄澜兄,久违啦!”
崔湜定晴一看车中那人,登时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是你!希廉贤弟,你怎在此!”
车中那人与昔日的姜公子有六七分神似,正是范阳卢氏家族的卢宾之。卢宾之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小弟怎就不能来此了?你我故友重逢,澄澜兄不请小弟登门置酒,再作详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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