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此时也在举行一场接风宴。讀蕶蕶尐說網
接风宴设在驿馆。
由于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所以这处驿馆干脆兼营了宾馆,如此一来,不但不需要朝廷拨付多少建设资金,反而能大量牟利,如今这鄯州驿馆华屋连片,仅宴客大厅就有上厅、下厅、正厅、别厅、东厅和西厅好几处。
馆驿内墙荫竹桑,厅堂庭廊,还有一座方圆数亩的池子,可以泛舟,也可垂钓,闲来还可凭栏赏月,环境十分优雅。
因为这里兼营宾馆,接待各方客商,所以馆驿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专门接待往来官员、信使的区域与其它区域用高墙隔开,配有专门的膳房、牲口廊、仓库等等。
利用南北客商众多,开设宾馆牟利,以兼营旅馆的方式弥补朝廷拨付资金的不足以养馆驿,是娄师德的主意。
娄师德为官清廉,除了俸禄分文不取,这些年来,黑齿常之掌管清源军的军事和行政,他作为副手主管后勤和营田,可以说就是在管钱,但他身居陋室,连仆从都雇不起几个,如今王孝杰和丘神绩从洛阳赶来,让他在自己家里办一场豪宴,他是置办不起的。
好在这两位朝廷大员来了,理应住在馆驿之内,由馆驿负责饮食和住宿,娄师德在此处宴请他们也算顺理成章。实际上娄师德还是沾了他们的光,否则这位娄大将军身为地方主官,是没有道理跑到接待来往官员的馆驿里蹭饭吃的。
娄师德与狄仁杰同岁,也是满头华发的老人了,他身高八尺,方口博唇,一副心宽体胖的身材面相,实则此人也的确是极有涵养、极有度量的一个人物,“唾面自干”这句成语,就来自娄师德。
娄师德一条腿有些残疾,年轻的时候从军作战。右腿跟键被敌人的挠钩割伤,后来伤虽养好,一条腿就有些行动不便了,再加上他年纪大了,身体又肥胖,所以接了丘神绩和王孝杰进来,一同步入馆驿,倒要二人放慢了脚步才能与他同行。
王孝杰也是边军将领出身。与娄师德是老相识。论资历比他小得多,眼见娄公行走艰难,忙上前搀扶着他。
娄师德微笑道:“老夫老矣。有劳王将军了。”
王孝杰恭敬地道:“娄公客气了,娄公镇守西陲,劳苦功高。孝杰一介晚辈,理当如此。”
走在另一侧的丘神绩瞟了娄师德一眼,淡淡地道:“娄公在西域营田十余年,储粮数万斛,使得边镇兵士粮食充足,既免了朝廷转运之苦,又为朝廷节省钱粮无数,圣上对此也是甚为赞许的。”
丘神绩这句话貌似夸奖,实则暗示娄师德只是一个善于屯田经营的胥吏。于军事上无所建树。西域边陲重地,不管你有什么长处,最终还是要着落在军事上,如果在军事上无所成就,又怎有资格担任一军之长?
而娄师德此刻正是代理黑齿常之担任清源军经略大使、行军大总管一职。
娄师德听出了丘神绩的弦外之音,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辩解。
反倒是王孝杰为他不平。一旁说道:“丘将军此言差矣,自永淳元年以来,娄公率兵与吐蕃交战,八战八捷,威镇西陲。后来。因是黑齿常之做了清源军经略大使,娄公为副使。主管辎重粮秣,这才少有机会出战了。”
丘神绩嘿嘿地笑了两声,瞟了一眼娄师德肥胖的身材和不灵便的腿脚,打个哈哈,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幸亏娄公从那以后再未率兵出征啊,否则这一世英名,呵呵……”
王孝杰大怒道:“大将之武功,是运筹帷幄,调度三军的本领,难道丘将军眼中,一军统帅,凭仗的是阵前厮杀的个人武勇吗?娄公在西域有八战八捷之功,不知你丘将军与吐蕃、突厥可曾有过一战?”
娄师德把王孝杰的手往下压了压,咳嗽一声道:“酒宴就设在此厅,二位将军是奉密诏而来,不宜广而告之,所以老夫未曾晓谕诸军将领,今日只有老夫一人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还请两位将军不要嫌弃冷清,呵呵,里边请!”
丘神绩和王孝杰此来,实际是武则天派来摸底的。武则天派了两拨人,一拨是丘神绩和王孝杰,赶来陇右了解大唐军队在此的兵力、战力、部署、粮秣、装备等各个方面的实际情况,此谓知己。
另遣百骑中人,在当地斥候人马的协同下,调查现由吐蕃控制区域的兵力、配备、道路、堡垒、部落以及各个部落的冲突矛盾,以便见机行事,离间分化,此所谓知彼。
武力是必须要用的,但是全凭武力是不可能击败在陇右地区武力比大唐更具优势的突厥和吐蕃的,不管是前朝的杨坚还是本朝的李世民,能在西域取得辉煌战绩,都是巧妙利用了异族内部的矛盾,最后再辅之以武力而取得大捷。
所谓上兵伐谋,即是如此。
而武则天几次发兵征讨吐蕃,全是以武力硬碰硬的对撼,结果我方劳师远征,对方以逸待劳,战力丝毫不逊于我,兵力尚且占据优势,又出了个论钦陵这样的绝世名将,大唐哪里还有取胜的机会。
这一次武则天是痛定思痛,决定效仿杨坚和李世民所用过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