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觉察到了陆为民古怪的神情,徐晓春摇摇头,“别多想,老谢他们其实早就在盯着这帮家伙,但是你也知道这类案件不好查,而且受限很多,稍不注意打草惊蛇,抓几个虾米,跑了大鱼,就是这一次我估计也未必就能真正折腾出一个什么像样的结果来。”
徐晓春这么说,陆为民立即就明白了。
刘三儿黑社会团伙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牵扯到太多太复杂的关系网络,仅仅是一个苟延生就能牵动全地区的神经,苟治良在丰州经营数十年,现在虽然离开了丰州,并不代表他的潜势力就消退了,郭洪宝现在是地委委员,何重九现在是地委政法委副书记,现在又牵扯进一个秦海基的侄儿。
在经历了上一轮古庆、大垣、阜头三县班子大换血之后,秦海基现在算得上是丰州地区各县县委书记资历最老的,也是下一届副专员的人们候选人之一,这一个团伙突然牵扯到他的侄儿,自然会引发很多关注,但是同样也可能引来一些非议。
官场上的竞争无所不用极,也很难说这是不是某些人故意在这个时候抖落出来,就是为了打击秦海基,就算是秦海基本人牵扯不上,但是这个传言一出来,秦海基的气势立马就要委顿三分,哪怕最后查明与你无关,没准儿这一轮就没你的戏了。
看见陆为民坐在沙发上,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徐晓春暗自打量着这个自己亲眼见证成长起来的家伙。
一晃就是五年多时间了,这家伙成长的速度让人吃惊,剪得很短的寸头,看上去很精神,一件很精神的夹克,擦得闪亮的皮鞋和休闲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七十二万人的县委书记,更像是长风机器厂的技术干部,或者就是地委行署机关里的一个科室干部,除了那双有些深邃的眼眸和微带棱角的眉峰透露出来一点肃杀之意外,徐晓春真的看不出这个家伙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打狗也要看主人,人刚走,茶还没凉,这么折腾有多大意思?”陆为民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你知道就好,不牵扯你们阜头那边,我觉得这也是好事儿,打一打,敲一敲,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吓猴也好,这两年丰州各地基建工程量很大,这么一来,拾掇一帮人,也能让各地党委政府事儿少一点。”徐晓春摆摆手,“你就别去操心了,静观其变就行了,这起案件连老谢都不吭声,据说省公安厅也在关注。”
“光是关注没用,省公安厅不下来人亲自动手,本身就说明了一个态度,如果省公安厅能够绕过地区,直接下手,那才算是表明一个态度。这么瞎扑腾几下,照我说还不如养肥,直接送进屠宰场。”陆为民摇摇头,“算了,不关我们阜头的事儿,我懒得咸吃萝卜淡操心。”
徐晓春笑了笑,这家伙现在也明白丰州的水深浅了,越是处于高位,就越是明白做有些事情的难度,有些事情甚至连地委书记也未必能真正做到一言而决,和稀泥,玩平衡,裱糊匠,这些手段从来不稀罕,唯有到了矛盾不可调和的地步,也许才会有真正激烈手段的到来,不到那一步,更多的都是调和。
“听说你们正在和岭南那边谈一个大项目?”徐晓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都马上年底了,有机会,你们得抓紧时间敲定。我听说魏宜康在古庆那边折腾得很厉害,引入了来自黎阳和青溪那边的大型企业,对中小矿山进行兼并重组,扩大生产规模,动作很猛,这一段时间李书记、孙专员以及常书记都在往那边跑,省经贸委的人也下来了。”
似乎是顿了一顿,徐晓春又道:“据说来自青溪的青煤集团打算出资四千万并购古庆三家矿山,并在斥资八千万投入进行技术和产能改造,将古庆红旗煤矿、大岩煤矿、古胜煤矿兼并重组为古煤集团,由青煤集团控股百分之五十,古庆县政府持股百分之四十,古庆矿山机械厂持股百分之十,现在拓达集团也有意进入古庆的煤矿业发展,正在紧锣密鼓的和古庆方面谈判。”
“哦?拓达集团也在古庆掘金?”陆为民眉毛一扬,丰州水泥厂现在效益相当好,产值效益连年攀升,已经成为丰州市举足轻重的扛鼎企业。
“嗯,我了解过水泥厂的情况,现在他们效益相当好,与丰登酒业并驾齐驱,是我们丰州的两大利税企业,不得不说张天豪当时相当有魄力,鼓捣着拓达水泥厂一下子就上了这么大的生产规模,到现在拓达水泥产能上来了,基本上垄断了整个丰州、洛门、曲阳地区,黎阳地区那边的小水泥厂在他们本地的市场占有率现在也是节节败退,预计今年利税可能达到创纪录的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这对于丰州来说几乎就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目,也难怪徐晓春表情复杂。
这个项目从引入到发展都与他无关,一二三期的扩建工程都是在张天豪、郭洪宝、魏宜康任上,现在丰州水泥厂论产值已经仅次于丰登酒业,一个私营企业成为丰州市第二大企业,无疑是一个相当显赫的名头,一谈到丰州水泥厂,人们便会赞叹张天豪,对于徐晓春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刺激。
“晓春市长,是不是有啥想法?”陆为民咂出一点儿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