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前他们会回洼崮么?”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
“这可不好说,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亲戚在这边了,有也是走的不太多的远亲,所以有时候年前回来,有时候则是在清明节时候回来。”隋立媛摇摇头。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阴冷的北风打着旋儿从街头掠过,赶集的人早早已经散了,已经没有几个人还在街上走了,而街上最后几个想拣剩客的摆摊小贩似乎也感受到了快要下来的雨雪,忙不迭的收拾着摊子准备回家。
“你不算他们走得近的亲戚?照血缘关系来说,你们也比较近吧。”陆为民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隋立媛愣怔了一下,似乎被这句话刺得呆了一呆,好一阵之后才自我解嘲般的苦笑,“我算什么比较近的亲戚?他们内心深处怕是早就不想认我这个亲戚,觉得我丢了他们姓隋的脸吧?”
陆为民对于隋立媛的隋寡妇这个名头也曾经问过章明泉,但是章明泉语焉不详。
只说隋立媛十七岁时被下到当地的知青强奸怀孕,结果生下了隋棠,而那个原本马上就要回城的知青也被判死刑枪毙了,十七岁的女人就成了寡妇,隋寡妇的名头也就随之而来。
而后来据说还有一个男人欺负隋寡妇家没男人,企图去爬隋寡妇墙头,结果不小心被隋寡妇家狗一叫,吓得从隋家墙头栽了下来,送到公社卫生院几天之后一命呜呼,从此之后隋寡妇的名头更是大振。
陆为民也曾经问过难道隋立媛没有父母,章明泉说隋立媛父亲早亡,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结果在隋立媛被人强奸怀孕之后,气急之下,身体也就垮了,没等隋立媛把隋棠生下来就死了。
这简直又是一个石梅的翻版,甚至比石梅的命更苦更悖。
让陆为民感到奇怪的是就算是隋立媛被人强奸怀孕,也完全可以去做流产,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却要把孩子生下来,这在洼崮这样的乡下几乎就是无法想象的,只不过章明泉似乎也对这个问题语支支吾吾,陆为民也就知趣的没有再多问,毕竟这也是别人的隐私。
“如果是这样,那隋立安隋立平就太狭隘了,你以前出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过错,你也是受害者,怎么能把责任推到你头上?”陆为民摇摇头,。
隋立媛咬着嘴唇站在柜台后,侧着头望着窗外,却没有答话。
一阵寒风卷起街上爆竹炸后的碎纸屑和枯叶在街沿儿上翻转滚动,去年贴在门框上残存的春联也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寒风钻进店堂内,一掠而过,让陆为民也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
“陆书记,天气有些冷了,要不,您喝一口酒,暖暖身子?”看到陆为民打了一个寒噤,隋立媛下意识的问道。
陆为民平时是不喝酒的,而且今天中午税务所和工商所两家联合请区委团年,这必要的关系也要维系,尤其是翻了年后这中药材专业市场如果建起来,少不了还得和工商税务这边协调一下优惠政策,他拗不过,只得去了。
章明泉被税务所和工商所一帮人灌得酩酊大醉,到现在大概还躺在家里没起床,陆为民稍微好一点,左躲右闪,但是作为区委书记他依然是少不了,至少也在八两酒上下,照理说晚上就更不应当喝酒了,不过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想喝两杯,也就点了点头。
隋立媛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不过见陆为民点了点头,她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从土陶罐里舀了一筒酒,倒在酒壶里放在陆为民面前。
这是用纯粮食蒸出来的干酒,度数很高,用来泡药酒最好不过了。
洼崮这边的饭馆酒店,无论大小,都喜欢用粮食酒泡几位地道的中药材,用以招揽客人,隋家药酒也就是用杜仲、石楠外加羌活浸泡,补肝肾,祛风湿,倒也颇有名气。
两杯酒下肚,身上顿时暖了起来,隋立媛又给陆为民端来一盘下酒的油炸花生米和一碟卤猪头肉,然后自个儿一个人缩在柜台后边打着毛线。
“小隋,你还没有吃吧?隋棠呢?一块儿吧。”
“隋棠和她表姐一块儿到县城表姨家去了,今天不回来。陆书记,您先吃您的。”隋立媛摇摇头,她知道自己的名声,陆为民来她这小店吃饭她都是惊疑不定,到后来就有些诚惶诚恐,她是真不想连累这个年轻的区委书记,尤其是能在这洼崮站稳脚跟儿做点事情的区委书记。
又是一阵风钻了进来,吹得整个店堂里都是寒气飕飕的,陆为民和隋立媛都同时打了个寒战,隋立媛赶紧跑出柜台,抱起几块门板一一插上,只留了一个供一人出入的道口。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枯叶碎纸在街道上随着风奔跑,白炽灯的光有些昏暗。
看到隋立媛嘴唇有些发白,陆为民打量了一下对方,可能是对方穿着有些少了点儿,下午都还有一丝太阳,没想到到了傍晚天色就一下子变了。
“来,小隋,坐过来,你也喝一杯吧。”陆为民提起酒壶示意了一下。
隋立媛有些迟疑的看了这边一眼,似乎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