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年觉得妈妈肯定是老糊涂了,她一介草民,又刚从国外回来,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可是又不忍扫了她的希望:“妈,我想想办法,您也知道,改判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这事也急不得。”
“急,我是一天也不想耽搁了。你爸爸的身体状况可以申请保外就医,辰逸他答应帮忙。”苏念一下子打住了,嗫嚅着不知怎么开口。
难怪,乔景年这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妈妈刚才那样曲意奉承的原因了。
“条件呢,他不会什么也不图吧。”她是个聪明人,乔家现在一无所有,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她的身体,不,恐怕连她的身体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呢。
“只要,只要……”苏念不敢看她的眼睛,乔景年不怒反笑,不错眼珠地盯着她追问:“他要什么,您说呀。”
苏念一咬牙:“只要你答应嫁给他。”
乔景年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只是要她当他的情人,供他消遣,没想到他会这么看得起她,竟然给她妻子的名分,忍不住嘿嘿冷笑两声:“妈,我是不是应该爬到他面前,不,还应该葡伏在他的脚下,感激涕零地说: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毕竟,江家的媳妇有的是人排着队想当呢。”
“景年,妈也是没有办法了,妈知道委屈你了,可是,人再强也强不过命运,你只当这是自己的命吧。”多年困顿无依,苏念早已不复当年的心性,已经认了命。
可她乔景年虽然历尽艰辛,却始终抱着不服输的信念,何况现在,妈是要她卖身救父,买主还是仇人的儿子,叫她如何甘心就擒。
“妈,您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想,如果爸爸知道了,他宁可将牢底坐穿也不会答应的。”爸爸一向风骨清雅,从小就教育她做人要有气节,她敢肯定爸爸不会答应这么做。
乔景年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就是这个自比清官的人受贿事发而啷当入狱,何来清雅?也许正因为爸爸在她心中的形象太高大太完美了,一旦神龛倒下,自己的反应才会那么强烈吧。
“不,他会的,景年,妈求求你了。”苏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腿苦苦央求。
乔景年彻底崩溃了,随之怒不可遏:“妈,您已经疯了。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您自己保重。”她提起皮箱决然抽出自己的腿,朝着门外奔去。
“景年,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身后响起妈妈绝望而凄楚的呼喊。
不是她的心狠,是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都是他,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江辰逸,好好的母女会被他一手搅乱了。一路上,乔景年将某人连同祖宗八代问候了无数遍,当晚在镇上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租车赶往十几里外的第五看守所。
当厚重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胆子再大,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乱慌乱跳,这种地方总是让人没来由的心存敬畏。乔景年默默地跟在狱警的后面,一路上咣当的铁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听在耳里很不舒服,空气中散发着经年的潮气,真难为爸爸了,一呆就是八年。
她真的无法理解,那么多真金白银放在面前,爸爸从来没有动过心,为什么会收下那枚让他一生尽毁的玉佩,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站在会客室门口,妈妈已经提前到了,明知道桌子坐在妈妈对面的老人就是父亲,可她还是迟疑着不敢相认,才八年,居然可以老成这样。
记忆中,父亲玉树临风,谦谦如君子。
“爸。”
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她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很艰涩地发出一个单音。